杨青问:“廷瑞,你是如何做到的?”
蒯祥道:“说来话长,总之,这一趟多亏了妙锦姑姑。”
“是啊,”小芹附和道。“没有妙锦姑姑,如何请得来圣旨?没有妙锦姑姑,我们怕是这会儿早已做了异乡之鬼了!”
“如此凶险?”杨青吃惊。
“一言难尽,”蒯祥道。“回头慢慢与你们讲。你们这里做的也不错啊。这临近午门一带的路面掌握得尤其好,不显山不露水,汉王看不出端倪,只好知难而退了。”
杨青道:“还是廷瑞贤侄的计策妙,至于汉王嘛,他就是个棒槌!”
田铎从军役民夫的队伍中跑出,挤到蒯祥跟前。
“师父!”
“你来啦?”蒯祥道,然后转向周文铭。“这小子怎么样?”
周文铭态度不冷不热:“师弟的眼力不错,田铎是个可造之材。”
蒯祥对田铎说:“听见了吧?师伯都夸你了。好好干吧!”
“是,师父!”
小芹推了田铎一把:“嘿,不认识你师叔啦?”
田铎表情尴尬:“我早该看出你是个女娃,师……”
小芹乐了:“师叔就免了,你就叫我小姐姐吧。”
“田铎不敢。”
大家都笑了。
蒯祥道:“好了,赶紧干活吧!我来亲自指挥!”他转向广大军役民夫,高喊:“众人听令:石王转向!目标:玄武门!”
军役民夫们欢呼:“玄武门!”“万岁!”
小芹跃跃欲试:“芹儿也帮你们拉一把!”
蔡信沉下脸来:“还没折腾够啊?走,跟我回家去!”
※
蔡信领着侄女回到家里。
王妈迎上前,接过小芹的行囊。
“哟,小姐回来啦!一走就是两个多月,小姐瘦了!”
“哪儿那么多话,忙你的去!”蔡信道。
王妈臊眉耷眼地退下。
蔡夫人闻声从里屋出来,快步上前,将小芹紧紧抱住。
“芹儿,你可回来了,担心死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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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儿不是好好的吗,婶娘?这些日子芹儿也想你们。对了,爹让芹儿给婶娘带来了苏绣。芹儿还在南京给我叔买了上等的雨花茶。另外,还 有妙锦姑姑送的云锦,真真正正的皇家贡品,都在行囊里。芹儿给你们拿。”她边说边打开行囊。
“慢着!”蔡信拦住她。
小芹道:“还生芹儿的气呐,叔,一路上您的脸就没舒展过。”
“你叔我能不生气吗?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不顾男女之大防,跟着个男人跑了几千里地,让人怎么说你?让你大师兄怎么想你?”
蔡夫人打圆场:“老头子,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吗?孩子刚回来,你便不分青红皂白,虎着个脸,再吓着谁。再者说了,她跟着的是他二师兄,廷瑞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小芹道:“对呀,叔,您也不问问,芹儿这趟是干什么去了。”
“好吧,你来说说,你这两个月都干了些什么。”蔡信像是审犯人。
“叔,婶,芹儿这两个月经历的大事,比别人一辈子经历的都多。芹儿和二师兄先是到了山东东昌一个叫南集的地方……”
她娓娓道来,把如何在南集帮工匠们起拱顶,如何向薛澄求图,如何运河遇劫,徐妙锦如何相救,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吓死人了!”蔡夫人听得心惊肉跳。
“这还不算完,”小芹接着说。“我们到了南京,皇帝老儿亲自请芹儿和二师兄吃饭!”
“当今圣上请你们吃饭了?”蔡信惊异。
“御宴!燕窝、鱼翅、龙肝、凤髓,总之,山珍海味,吃的都是些从没见过的东西。”小芹云山雾罩,虚虚实实。
“别说你个小丫头没见过,你叔我做了十几年官都没见过。”
“你们猜怎么着,就因为芹儿跟皇帝说,二师兄会画龙,皇帝才让二师兄当场表演,结果呢……”她故意不往下讲,打开行囊找东西。“这是我爹给您的苏绣,婶娘。”
“结果怎样?”蔡信急忙问。“不带大喘气的啊!”
小芹不慌不忙:“渴了。”
蔡信高喊:“王妈!上茶!”
王妈端来茶水。
小芹一口喝干,抹抹嘴。
蔡信催促:“往下说呀!”
“结果,皇帝当场采纳了二师兄画的图纸!”
蔡信松了一口气。
“芹儿这趟江南没白去吧?”
“没白去,没白去!”蔡夫人连声说。
“叔,您来说说,没芹儿跟着,二师兄自个儿能行吗?”
蔡信的表情和缓下来,脸上有了笑模样:“那也不带你这样的啊,两个月,信都不来一封。你想把我们老两口给急死吗?”
“信虽然没来,囫囵个儿的人回来不是比什么都强吗?”小芹撒娇道。
“就你的小嘴儿会吧嗒,”蔡信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女是又怜又爱,一点儿辄都没有,他转向一旁的王妈。“王妈!”
“哎!”
“晚饭加俩好菜!”
“是,老爷!”
※
石王改道的过程比预想的更为顺利。京城内处处有水井,便于泼水成冰。大家齐心协力,一气呵成,当日傍晚石王便成功抵达谨身殿。
军役民夫尽皆散去,只剩下了蒯祥、周文铭、杨青和田铎。
“蒯祥不在期间,承蒙杨叔和师兄操劳。杨叔建造午门,细微之处,做得恰到好处,”蒯祥朝杨青会心地一笑,然后转向周文铭。“师兄这里也做得十分到位,玄武门和寝宫都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使我们得以半日工夫便把大石料运到此处。”
周文铭道:“别扯我,都是你在运筹帷幄。对了,那道圣旨说,丹陛用师弟所绘之图,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讲吧,反正图纸已经有了,下面的活就靠师兄了。”蒯祥转向田铎。“你跟你师伯好好学着点儿啊。”
“那是必须的!”田铎快人快语。
周文铭道:“巧鲁班的徒弟,我周文铭可教不起。”
蒯祥道:“师兄这是哪儿的话。不光蒯祥的徒弟要向你学,就是我蒯祥本人,也要向师兄你学啊,尤其是在石艺上。”
“别别别!折寿!”周文铭道。
“蒯祥这次还给杨叔和师兄带来了南京的雨花茶。这样吧,你们一起到我家去,今晚我叫上几个菜,大家喝两杯。田铎!”
“徒儿在!”
“拎起行李,牵上马,我们一起回家!”
“得嘞!”
周文铭道:“你们去吧,我就失陪了。”
“怎么,师兄?”
“这几日运石料,西北风喝多了。这会儿除了西北风,什么都咽不下去了。咱们就此别过吧。”周文铭转身离去。
“周师伯这是怎么啦?”田铎望着周文铭的背影。
杨青道:“甭管他,他就这么个狗怂脾气。廷瑞,咱们走,到你家喝酒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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