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又短暂地安静了下来,大家开始翻阅手中的《三字经》,只不过不同的是,有人确实是在认真地看,而有的人却是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的自然是德王爷、阮留之、卢勋这三位。
因为这本书,他们三人早已经看过了,已没什么好看的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认真看的则是骆斐。
作为国子监的祭酒,他的主业是传道受业解惑的,因此他头一回看到这样一本集儒家及历史、百科知识为一体,适合用来给幼童启蒙的书,自然得细细审阅一番,看其中是否有纰漏。
毕竟张籍给予这本书的评价极其之高。
其实此时的郑衍也应该细读的,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读这本完全成型的书,只不过此时的他却是有些难以集中精力。
因为他正在感慨,自己这位同宗后辈竟然又结识了这么多了不得之人。
他指的主要是卢勋、张籍和骆斐三人。
卢勋倒也罢了。
毕竟他一向跟德王爷交好,现在出现在这里虽然也让他稍感惊讶,但也还算是在情理之中。
让他觉得极为意外的是张籍和骆斐。
别看从级别上来说,他比骆斐都还要高上半级,可是论学识和声望,他是不如另外两位的。
其实从年龄上来说,他跟张籍和骆斐都差不多,三人基本上属于同一时代的人,只不过在年轻时,他是被另外两人不怎么瞧得起的那一个。
当时,张籍是出了名的大才子,才名远胜于他不说,并且还曾是东宫学士,若不是前太子被废,现在的官位绝不会低于他。
而现在,就算张籍的官位已近乎于可有可无,可其文庙主持的身份,在受尊敬程度方面,却未必比他这样的三品大员差。
至于骆斐就更不必说了,像卢勋他们这一辈的,但凡是国子监出身的,哪怕官位再高,在见了骆斐之后,也还是得尊其为先生。
这两位的地位就是如此的尊崇。
可问题是,现在这两位都联袂出现在了他同宗晚辈的书局之内,从他的态度上来看,似乎还对他的这位晚辈欣赏有加,根本就不是先生对学生的态度。
惊讶之余,他自然就有点难以集中精力去看书了。
同样无心细读的还有张籍。
只不过他无心细读的原因,并不是心不在焉,而是之前他已经粗略看过一遍了,并且家里还有一本,因此就懒得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来细读。
他把关注点放在了在场的其他人身上。
尤其是郑衍身上。
要知道,今天下午在文庙,郑经在跟他论起儒家之所以式微的原因时,曾跟他提过一个观点,那就是现在的时弊是,国穷,民穷,世家富,几乎天下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到了世家和士族手中。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郑经竟然是荥阳郑氏的人。8柒七zw
直到郑衍来了之后,郑经称之为族叔祖时,他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就让他纳闷了。
既然郑经是荥阳郑氏族人,那也算得上是世家子,而以郑衍到来之后对待他的态度来看,也似乎对他颇为器重,那他为何又对世家那么大的意见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决定拿此事来做做文章。
“哈哈,非文兄,我没有跟你说假话吧?这浪之的才华绝对是非同一般啊!”
张籍一边假装翻书,一边先跟骆斐搭起了话。
但不等骆斐回应,他又转向了郑衍,说道:“郑大人,你们郑氏又出了大才啊,依我看,浪之之才,在你们郑氏先人里,也就康成先生可比,连仲师先生都稍逊一筹。
”
很显然,他真正的目标是在郑衍这边。
郑衍:“……”
康成先生,汉末名儒郑玄,郑氏北支著名人物。
仲师先生,东汉名儒郑众,荥阳郑氏先祖,曾位列大司农。
现如今,张籍竟然拿郑经来跟郑玄和郑众比,并且还说郑氏先祖郑众还稍逊郑经一筹,这让他一时不知该说啥好了,只能谦虚道:“之言先生过誉了。”
张籍自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又极为认真地说:“不,一点都不过誉,依我看,浪之之才,当有可能超过康成先生。”
郑衍:“……”
我就是以长辈的身份谦虚一下而已,你这老家伙,怎么还是那么较真呢?
当然,他也只能是腹诽而已,要知道,张籍虽然官职不高,可是在儒家的声望却是极其之大,每次一开课论道,连很多朝中大员都抢着去听的那种。
因此,他只能故作诚恳地问道:“哦,为何之言先生对浪之评价如此之高?”
“呵呵,就在今天下午,浪之曾去过我那里一趟,还跟我探讨了一番时弊,依我看啊,他不仅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还见识非凡,见解独特,连我听了之后都赞叹不已。”
张籍又故意说道。
而他评价极高的这一句,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就连正认真看书的张籍都把视线从书本上移了出来。
要知道,今天下午的那场论道,也就张籍、郑经、阮留之三人在场,其他人对此还一无所知,因此,大家都很想知道,郑经今天又在张籍那边发表了什么高论。
“之言兄,你就别卖关子了,不如直接跟大家说说,你们今天下午到底聊了啥好了。”
代表大家出声的是骆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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