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爷忍不住喃喃地说:“唉,早知如此,我就该同你们一起去豫州了。”
很显然,他在为自己错过了那一路的精彩而深感遗憾。
但悔之晚矣。
遗憾过后,他又好好欣赏起这首《江南春》来,等郑经往纸上盖上三绝公子的印鉴,纸上的字迹也干透之后,他又另取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把它覆在上面,然后卷了起来说:“一会我即刻就把这副字装裱好,然后送进宫去。我敢保证,太后一定会对它满意至极。”
这是在给郑经打包票了。
只是他这一卷,却让已看痴了也听痴了的太子爷心里空落落的。
对陈仲平而言,江山只是职业,诗词才是真正的爱好,在此之前,他只是听说了郑经字词曲三绝,今天却不仅是亲眼所见,而且还听闻了他的诗词之道,让他颇感震惊。
对于一位真正爱好诗词的人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宝贝?
当然是传世、绝世作品的真迹!
德王爷倒还好,因为德王妃的机智,他手里已经有了《青玉案·魁首》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两幅郑经成名之作的真迹,因此对于这幅《江南春》的真迹,虽然也同样喜欢,但还不至于从太后那里虎口夺食。
可陈仲平呢?
他手里一幅都没有啊!
假如没看到也就罢了,可现在人就在他面前,还当着他的面写出了传世佳作一首,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还不要上一幅,那怎么能甘心?
因此,当德王爷卷起那幅《江南春》,书案上又空荡荡了时,他动了,走去了旁边搁纸的地方,拿起了一张德王府送给郑经的张永纸,往书案上一铺,热切地说道:“郑公子,你我今日相识,也算是有缘,就有请也赠我一首诗吧!”
郑经:“……”
你谁啊?
我的字和诗,是谁想要就能要到的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心呢?刚要去了我的新型印刷术,现在又想要我的字和诗,是想把便宜都给占尽吗?
若不是已经猜到眼前这位很可能是宫里的皇子之类的,他真想直接开怼了。
“唉,王公子,写诗这种东西,是需要灵感的,没灵感的话,就是无病呻吟之作,你又何必为难我?”
无奈之下,他想婉言推脱。
陈仲平却不依不饶地说:“郑公子不必谦虚,灵感对你来说,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因为出一次宫实在是不容易,他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牛皮糖架势。
郑经:“……”
能不能要点脸啊?
不管你是来自宫里的皇子皇孙,还是琅琊王氏的世子,都是有身份的人好吧,怎么就这么恬不知耻呢?
他忍不住又腹诽了一句。
文化人一犯拧,是很坚持原则的,因此当他一开始就不想给这王公子写诗时,王公子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不想写,除非……
“呵呵,上次在天静宫,诸糅真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硬拉着我熬了两宿,最后提出拿整套道家道藏来跟我换,才给我熬出了一点灵感。”
无可奈何之下,他憋出了这么一句。
他原本是不想割这王公子的韭菜了的,可现在这王公子一副不得手就誓不罢休的模样,而他又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得罪得起的情况下,只好改主意了。
都已经被你薅了一大把羊毛,还想逮着我往死里薅?
那对不起了,我也得反割你一把!
这就是郑经犯拧后的逻辑。
绝对不肯白白吃亏!
陈仲平:“……”
还有这事?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意思是我想让你写首诗,还得拿相当于道家整套道藏的东西来跟你换?这是在敲诈我吗?
他一下又憋屈得不行。
差点就想把自己太子爷的身份给暴露出来了。
可暴露之后又怎样?
假如这郑浪之真是像前朝竹林七贤里嵇康那样,根本就不畏权势的那种人,他又能怎么办?
那样一来,这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魏晋时期,西晋的权臣司马昭很看重嵇康的才干,但嵇康誓死不从,结果是在临行刑前,弹了一曲《广陵散》后从容就戮,从而成就了其竹林七贤之首的美名,而司马昭,却被天下人唾弃。
陈仲平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另一个司马昭。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德王爷发去了求助的眼神,希望德王爷帮自己说说好话。
可德王爷又能说啥?
上一次,他也是匿名来见郑经,结果是在他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郑经也是像现在这样,摆出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现在郑经大概也已经猜出点什么了,是在故意刁难陈仲平。
连太子爷也敢刁难敲诈,胆子真肥!
他忍不住又腹诽了一句,然后向陈仲平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
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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