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怀里一堆小柑橘安安分分地随他往病房走。
傅秦淮早便觉得,偌大的病房就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实在是冷清得过分。
胡姨每次都背靠素白的墙面,坐在病床看窗户外边,尽管只能观察到这天的天气好不好。
她似在等着什么人。
“胡姨!”
明媚的笑容最得老人喜欢,傅秦淮喊得胡姨回过神。
胡姨立马跟着笑到一块:“秦淮咧。”
傅秦淮很聪明,凡是李禾身边的人即使仅说过几句话皆要混个脸熟,尤其是到贺医生面前的时候,打死不喊“姐”,张口闭口称的都是“苗苗”。
傅秦淮捡个板凳坐到床旁,从一袋橘子里挑出个摸着较软,看着没坏地方的,拿在手里剥起来。
“胡姨,姐拿给您的橘子。”他掰一瓣喂到胡姨嘴边,傻笑:“嘿嘿,我洗过手了。”
胡姨没想过嫌弃,只是看着他的样子一顿惆怅:“我儿子要是能给我剥个橘子,我祖上都可以不烧香了!你和苗苗都生得好,孝顺。”
窗口的蓝色窗帘随风漾起来,夏景终得落幕,日落余光映到老人脸上,影子被拉的斜长,一起一伏的皱纹里又过了个孤独的岁月。
可是她明明子嗣健康。
“我听苗苗说过,她没搬来重庆之前,在南京生活的时候就和你认识。”
“嗯嗯。”傅秦淮大方接下闲聊的话茬。
“小时候,她住我对面,我们天天呆在一块玩。”久远的记忆被重新翻出来的时候,嘴边仍然难掩笑意。
“她可跟我说,你小时候天天打架咧。”
“哪有……偶尔吧。”他挠挠后脑勺,又剥好个橘子。
“你们分开这么久,再在一块就得好好珍惜,苗苗跟她外婆到重庆之后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小姑娘当个医生不容易,背后不晓得做了多少功课才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你们男娃娃都难做到的。”
胡姨苦口婆心地护短,李禾刚回重庆那会的房子正住她隔壁,儿子常在外打麻将赌博,两个没什么人的家就聚到一起吃饭。
李禾,她外婆,胡姨,三个人守着简单的几样小菜几语闲谈也能很开心。
“苗苗以前是个根本不爱说话的人,表面看着刚强,但哪个女人心眼底子不软?不要求别的,我只希望你一辈子都对她好,眼泪不能在你跟前掉得太狠。”
胡姨话不歇:“她最喜欢吃鸭血粉丝汤,不爱吃太甜的东西,菜你有时间依依她吃点重口的……”
她将傅秦淮的两只手紧紧握住,肩膀因用力轻轻颤抖,眼神拼命地往傅秦淮的瞳孔钻,急切地想要看透这个人。
傅秦淮忙应,许诺一定会对李禾好,好一辈子。
老人觉少,谈及从前滔滔不绝,傅秦淮竖好耳朵细细地听,一字不漏。
不知何时,贺伍一已悄声出现在他身后。
傅秦淮听得正入迷时,后颈子阵阵发凉,一转头,浑身齐抖,差点从凳上掉下来。
“你装鬼啊!”
贺伍一面无波澜,仅对胡姨打招呼,胡姨很乐意有沉默的听众可以听她讲这么多。
“你有时间吗?”他问傅秦淮。
“我?”
“嗯,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你大概有空吧,这几天天天都在医院。”话里似乎有话,不是什么善茬。
但傅秦淮没犹豫太久,还是起身答应了。
“什么事?”
贺伍一侧身让出位置:“换个地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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