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于修文忽然又道:“你说的不对,《诗》、《春秋》怎地无用?”
许世秋又看看童贯,看他完全没当回事,笑吟吟地喝茶,便开口道:“于兄既为书记,想来跟郡王南征北战走了不少地方。”
于修文点点头。
“敢问于兄,这行军打仗,《诗》有何用?《春秋》又有何用?于兄日常记录粮草、行军、物资,可用得什么诗、春秋?”
于修文张张嘴,这他怎么说?于是懊恼道:“行军打仗自然用不上!”
“那耕田呢?世间百业,又有哪一行用得上诗、春秋?”
于修文真说不出话来,这么说来确实没什么用,但他就是想不通,既然这玩意这么没用,那为何还那么多趋之若鹜呢?
千百年来,关于诗、春秋的训传、注解,多如牛毛,那么他们究竟是在干嘛?
于修文自己也是个文人,但此刻他竟然对文人产生了质疑,一时间有些想不开,脑子里不断盘旋着使用场景。
可思前想后确实没有。
他是真茫然了。
许世秋又笑了笑,这个家伙,居然敢跟我玩,看我不玩死你。
林杼急忙解围:“依我看两人说的都有些道理,除了诗词外,许世秋做菜也是一绝。”
林知县纯粹是没事找事,没话找话,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有些发蒙,童贯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许世秋苦笑,“自然不是。”
童贯笑道:“都说君子远庖厨,你怎地还在天天在庖厨里忙活?”
许世秋道:“某以为,世人对孟子有所误解。”
“何解?”
许世秋抿抿嘴唇,摆正了姿势,道:“此句语出孟子梁惠王章句,齐宣王见被祭祀的牛瑟瑟发抖,不忍心便以羊代替,孟子才说的这句话。本意是齐宣王见了牛瑟瑟发抖,所以就起了怜悯之心,而他没有见到羊,所以就没有那个心思了。最后孟子总结说,君子远庖厨。联系上下文,便知孟子之意乃是君子当仁,是故远庖厨。”
于修文立刻抓住他话中漏洞,道:“既然近庖厨是为不仁,你为何还要近庖厨?”
许世秋笑了笑,道:“因为孟子并没有说庖厨就是下贱的,也没有提议废了庖厨,大家都知道人要吃饭,我只要不看见活物不是就行了吗?”
众人无语。
童贯哈哈大笑,“好口才,果然是好口才,若是你能出使金国,那可就好了。”
许世秋闻言一愣,出使金国?历史上他不记得童贯派使出使过,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这家伙恐怕还是打着买地的意思。
他实在忍不住,思索片刻,还是道:“郡王若是需要,某万死不辞,不过郡王还是要小心金国,金国实乃豺狼,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话一出口,许世秋就冒出一身冷汗,果然童贯闻言放下手中酒杯,方才的融洽气氛顿时不见,他起身离开,道:“乏了,退下吧。”
其他人尽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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