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梦间,酱紫色的脸消失了,变换成杨渡永藏笑意的眯眯眼。
被父亲抓回家后,倦飞一改常态,整天大脚不迈二门不出,一连十几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对父亲“循循善诱”的话如鸡啄米一般点头答应,好像要彻底断绝与云岫的关系似的。渐渐地,向正高放松了对女儿的警惕,准备以后借机与她商量堕胎事宜,然后通过她大哥外地参军的关系,找个人家让她远嫁他乡,让时间磨灭乡亲对这桩丑事的记忆。
但事与愿违,向倦飞突然一天提议让母亲陪她到邻村姑姑家散散心,向正高同意了。走到半道,向倦飞声称要到树林解手偷偷溜了。借着密密林荫的掩护,向倦飞来到张云岫最要好的同学杨渡家。杨渡家比向家大院的地势要高许多,在一个半山坳里,要串门起码也要走上两里路才有人家。前几年,杨渡父亲去世,只留下他与哑娘相依为命。杨渡好赌,经常邀约狐朋狗友来家打牌。据说,杨渡创造了在一次赌局上连胡十三把的记录,而且神奇的是每次胡的都是“幺鸡”,因此“幺鸡”的绰号也就叫开了。向倦飞也跟着张云岫来过几次,每次玩得很嗨,对杨渡的印象不错。
此时午后的阳光透过叶片层层堆叠的樟树林,过滤了热度,照在那一湾正在郁郁葱葱拔节的禾苗上,照在那排四开间两层楼土墙黑瓦房子上,照在还残留着“农业学大寨”印记的那巨幅石壁上,照在穿着白背心军绿色吊裆裤还充满浓浓笑意的那张脸上。
“幺鸡,走投无路了,来投奔你了。你得想办法把我这个包袱送到张云岫那里。”见了杨渡,向倦飞指着略见凸起的腹部,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飞儿,你说那些。我和云岫是啥关系?内裤都可以换着穿的朋友,你们的事我都晓得,我幺鸡绝对为朋友两肋插刀。走,进屋喝水。”
“哑娘呢?”屋里空荡荡的,向倦飞不禁心里发毛。
“妈回娘屋耍去了。我幺鸡为人耿直得很,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杨渡眼角眯成一条缝,笑意很浓,“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家里没啥东西,我等会儿上街买点卤菜饮料。我走后,你把饭煮起;听着响动,若是娘家人来找你,你就拐过屋角藏在山后的溶洞里,我保证神仙都找不到。”
“不用麻烦,煮点稀饭就是。”
“那不得行!把你招待不周,以后看到张云岫,我的脸皮只好抹下揣在衣兜里。”
向倦飞心里感到温暖,觉得张云岫交了个不错的朋友,遂不再坚持。杨渡带着向倦飞熟悉周围的环境,包括溶洞,就离开了。
夕阳西下,杨渡提着卤猪耳朵、卤猪小肚、卤猪心舌、卤猪脸和可乐,大汗淋漓地跑回来了。向倦飞饭早已煮熟,也饿极了。遂与杨渡喝着可乐,夹着卤菜,聊着他(她)与张云岫的糗事,开心地吃着午饭加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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