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婷婷与杜鹃在图书馆熬了三个昼夜,参照发达国家现代企业先进管理经验,结合白江省情况,为三顾公司建立了较为完备的管理制度。制度发布后,李健等原市物资回收公司管理层私下颇有怨言,觉得他们拥有的特权正渐渐丧失,就像一头头权力威武的“小狮子”被关进笼子里;但有个事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还未毕业的小丫头确实有几把“刷子”。
厘清三顾公司管理机制后,张云岫、尹婷婷将修改完善建设施工方案上提上议事日程。起初,为节省资金,张云岫找白江省交通学院大四学生设计了方案。尹婷婷看了,觉得方案很粗,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尹婷婷便向张云岫表达她的看法:这是三顾公司建的第一座商住建筑,今后说不定要建第二座、第三座乃至无数座。如果第一炮没有打响,在未来的市场就没公司的份了。设计是建设的灵魂和第一步,第一步没有迈好,是要摔跟斗的。这个方案,她外行都感觉不对劲,肯定有大问题,因此,三顾公司第一座商住建筑楼的设计还得找权威专家把把脉,尽量在设计、建设上做到尽善尽美,为公司树立口碑、赢得声誉。
张云岫觉得尹婷婷说得在理,便叫尹婷婷想办法。同时,张云岫庆幸自家老坟山管事,多亏他一时福至心灵,请了个军师,不然要坏事;同时感叹当个头头不容易,干事不是光凭胆子大,还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技能,今后得恶补一下,不然要吃“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别人数钱”的亏;同时对尹婷婷多了一份感激、愧疚,为了那份不确定的爱情,她是死心塌地、不计回报地帮自己,今后一定得对得起她。
无巧不成书。尹婷婷在脑海里搜索一遍后,嘴角露出笑意。“我想到一个人,或许能解我们难题,就是脾气有点怪。三句话不如他意,他校长都敢怼。”尹婷婷说。
“哪一个?”张云岫问。
“酒鬼的朋友。”
“酒鬼?”
“腊津有‘三怪’:第一怪‘酒鬼’,我师父,叫尚五泉,白师大诗、书、易经三绝的大才子,但师父嗜酒如命。他每天必喝三顿酒,且每顿酒必喝半斤才过瘾,所以得了一个诨号叫“尚半斤”。第二怪‘赌痴’,叫陆融庭,白交院建筑专家。脾气古怪不说,还喜欢与人订赌约。有一次,他与人打赌,输了缄言半年,结果他输了,他果真做到半年没说话,连上课都是只板书不说话。他浑得可爱,所以人称‘陆哑巴’。第三怪‘鞋癖’,叫蓝不吕,白交院室内设计专家。这位女教授喜欢收集、穿高跟鞋。她收集的高跟鞋可以开一间鞋店,而且三百六五天穿的高跟鞋绝对不雷同,所以她的诨号叫‘蓝高跟’。这‘三怪’是世交,我去求求师父,看看这事情能不能办成?”
听了学校轶闻掌故,张云岫紧绷的脸笑出声来。尹婷婷见状说,“这就对啰,笑一笑十年少嘛。三顾公司这摊子事情虽然够你喝一壶,但用不着一直搞得那样紧张嘛。老这样,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的!”
张云岫很感动,向尹婷婷点头致谢。
陆融庭教授的宿舍在白江省交通学院内,是学院分配的一套二居室房子。张云岫、尹婷婷提着礼品在一个午后拜见这位白江省建筑设计领域的权威。
“陆教授,我是尚五泉教授的学生,打扰您中午休息了。”尹婷婷进门便把礼品递给陆教授。
陆教授大大咧咧地接过礼品,开始侃侃而谈,“你是尹婷婷吧?你导师昨天下午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是他最出色的学生,希望我帮助你。听尚半斤说,你准备到私企去闯一闯。说实话,我佩服你的勇气,现在的毕业生谁都想托门子往机关事业单位挤,想端铁饭碗躲清闲。凭你的能力,留校、保研、留机关都没问题。但哪有怎样?呆在体制内,清闲是清闲,但一眼望得头的职业生涯有什么意思!我支持像你一样有理想的学生,走出编制的桎梏,到广阔的天地去闯!年轻人就要有股闯劲儿,这样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才有希望!这样的学生我喜欢。”
“让孩子进来坐吧,别把孩子堵在门口发表鸿篇大论。”教授夫人见有客人,将两杯茶水放在客厅茶几,扔下一句话又进屋忙去了。陆教授瞥了一眼妻子,脸上涌现言犹未尽的怒意,直到在客厅沙发坐下,方才恢复了长者形象,然后示意张云岫二人坐下,“别管她,她就是这个样子。过来坐,我们谈我们的。”张云岫感觉有谱,赶忙把图纸奉上,恭敬地请陆教授指教。陆教授也不搭话,从茶几下取出眼镜戴上,认真地看起来。
约莫十分钟,陆教授取下眼镜,对着尹婷婷说,“这套图纸表达的,在我看来,是追求房子数量的多寡、成本的低廉,毫无设计艺术可言。你回去跟你老板说,如果要把房子建得有味道就找我;如果丢不掉建筒子楼理念,我就无话可说了,也可以把图纸拿回去了,免得多费口舌。”
“我就是老板!”张云岫的心开始下坠,面容很窘,尽量将姿态放低、尽量谦卑地回答,“我没有文化又初入行,让教授见笑了。婷婷发觉方案有问题后,是专程过来找教授聆听教诲的。”
“婷婷?”陆教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审视这对年轻人,好像要辨明他俩是什么关系似的。尹婷婷脸色微微发红,看着张云岫不说话,好像奢望从云岫口中说出“她是我女友”之类的话语来抚慰她尴尬的处境似的。但她失望了,张云岫没有,只听他小心翼翼地对陆教授说,“教授,画图很辛苦,您的劳务费我按市场价给您。”
不料,张云岫会错了意,仅仅一句话就触了霉头。“钱,又是钱钱!钱能买到一切么?能买到至高无上的建筑艺术么?我只不过想在白江省留点建筑艺术痕迹,不枉我一生所学,才答应酒鬼见你们的。乡巴佬!我们不在一个层级,不能对话,你另请高明吧!”直见陆教授倏地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把张云岫骂得体无完肤,然后不管不顾地走向阳台,留下两个很囧的年轻人在客厅。张云岫脸上火辣辣的,像猫抓了似的,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尹婷婷朝他努努嘴,示意他离开。
张云岫会意,灰溜溜离开坐在楼下花台边,憋着气等尹婷婷出来。“这个陆哑巴脾气好大,一句话不如他意就大发雷霆,一点儿不顾他人感受。要不是求他,老子下辈子都不想见他!”张云岫想起刚才挨训情景,心中忿忿不平,后悔当初逃学打牌没认真读书,缺少文化知识处处遭人白眼。想着想着,张云岫感受到从没有过的自卑与孤独,就像天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云团向他劈头盖脸地压来,压得他胸口开始发闷、额头开始发汗、情绪开始失控。他急忙在白交院僻静地方找到水龙头,冲淋自己头部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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