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一天,风雪依旧。
这个时间,四方镇城里的剑修都十分的少,大多数剑修要么是在城头镇守、要么就是回家探亲,城中所留的除了少数无家可归之人外,余者皆是有愧人。
这是李长气第二次来到长气城,也是他第一次仔细的观看这座城,初次来时,是为了参加剑宗试炼,因此只是匆匆一瞥,此时再看,只觉物是人非。
入月以来,多大雪,长气城中街道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积雪,而那些酒肆屋檐之下,也挂满了冰菱。
今日是大年,街巷内行人很少,偶有遇到,也都是换上了一身厚厚的棉袄,城中一些个店家,也只有那些酒肆还开着。
而一间间酒肆里,总有那么三两名独饮之人,他们喝的酩酊大醉,披头散发,若不是身旁那柄佩剑以及那一身单薄的装束,恐怕没人认得出来这曾是一名风光无限的剑仙。
李长气走得很慢,踩着已经压实的积雪,细细打量着这座以酒闻名剑域的长气城。
大雪连绵不尽,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名穿着红大袄、扎着一个丸子头的小姑娘,她双手抱着一根比她高出半截的木棍,木棍的顶端是一个草靶子,还剩下几串鲜红的糖葫芦插在上面,糖葫芦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走近,那个小小的身影向着李长气这边走来,临到近处,那个小姑娘站在李长气身前,抬着头,睁着她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用带着奶声奶气地声音问道:“大哥哥是剑仙吗?”
李长气脚步一顿,望向前者,他有些好奇这名小姑娘要做什么,“哥哥还不是,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哦!”还不是剑仙,娘亲好像说过,那些说自己不配称作剑仙或是还不是剑仙的人,那就肯定是剑仙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展眉一笑,她抽出一只手就要去抓上面的糖葫芦,只是下面插的那些都已经取完,她踮起脚尖够了好几次也没够到上面仅余的那几串,于是她双手吃力的举起木棍,将那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递到李长气身前,“偌,剑仙哥哥,吃糖葫芦。”
见到这一幕,李长气呆立了片刻,而后在小姑娘的目光注视下取下了其中一串,他望向那名小姑娘,眼里满是疑惑,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小姑娘看到李长气拿了一串糖葫芦后开心得眉开眼笑,她笑的时候,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似乎是看出后者眼中疑惑,她自顾自的说道:“娘亲说过,过年还没有回家的剑仙大人们都很苦呢!糖葫芦可甜了,小长命就想着让城里的剑仙大人们都吃到呢!”
小女孩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扭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不等李长气回话,远方又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姐姐、姐姐,我的糖葫芦发完了咧!”
是一名戴着虎头帽,和小姑娘一样穿着大红袄的小男孩,个头和小姑娘差不多高,勉强齐李长气的腰间。
声音传来不久,就已经看到小男孩抱着木棍草靶在向这边跑过来,这时,小女孩也向着他那边奔去,跑过去的同时,还不忘回过头和李长气告别,“大哥哥,我先走了哦!你一定要吃完哦!糖葫芦可甜了呢!”
“好,”李长气一口咬下一颗被白雪覆盖住大半的糖葫芦,眼中始终注视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
远方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臭弟弟,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完了!快说,是不是你自己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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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没有呢!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呀!”
“那怎么发的这么快?”
“嘻嘻,谁叫姐姐你去大街上找人的,那些个酒肆里的剑仙可多了咧!”
“哼哼!快说,是不是流星伯伯告诉你的,弟弟你可没有这么聪明。”
好一阵嬉闹声过后,约莫是姐姐下手重了些,小男孩哭了起来,“呜呜~~姐姐你又欺负我!”
“偌,是姐姐不对,允许你吃一串糖葫芦,你可不许告诉娘亲哦!”
“嗯嗯...”
李长气站在雪中足足近半盏茶时间后,才继续迈开脚步向着前方行去,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根光秃秃的竹签,唇齿间满是甘甜,好似将他那心中装满的苦涩滋味也都掩盖了过去。
他有些羡慕那一对还是孩童的姐弟,但心中更多的,是希望这一份美好永久温存,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一时间他有些顿悟,原来这便是这无数代剑修前仆后继所守护的人间!
种种思绪漫上心头,他的心中如同五味杂陈,好半响后,他才向着此行的目的地行去。
相思离愁何以去?一诗述尽千般苦,一醉能解万古愁。
写诗与饮酒,前者他是半点不会,可后者可不就是‘吨吨吨’嘛!有什么难学的。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上次与李登先一同饮酒之处——太白酒馆。
酒馆名为太白,取自当年那位一人一剑抵住噬族一界攻杀的酒仙——李太白,其中剑酿更是以太白为名,狄驰先生说过,此处酒馆之后,还有一处内室,里面悬挂着十万年来,来此饮酒之人所悬剑牌,剑牌上,或是饮酒之人心声又或是无趣小事,亦有闲话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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