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主簿笑了笑,说道:“不说我是按公行事,单说能得长安佃户营五百亩地的人来头能小?”
“可来头再大,也不管咱们事儿。这摆明了是得罪人的差事。”
柳主簿抚须喃喃道:“祸兮福之所倚,若是能结交贵人,这点危险,又算的了什么。”
次日一早,李清影和团团坐马车,李轩和柳文彦各骑一马。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朝着佃户营行去。
路上交谈,李轩发现柳文彦谈吐不俗,针对某些事情颇有见地。
往往能针砭时弊,震人发聩。
李轩暗暗感慨,大唐的官场果然不好混。
一个从八品上的主簿都能有如此见地。
他那点见地,要是进了官场,还不被别人拿捏的死死的。
指不定哪天就卷入了什么党派之争,被砍了头颅。
他想到这里,彻底绝了当官的念头。
三人快到达的时候,佃户营村正家门口,此时也正在进行一场争吵。
“我都说了,别什么贵人不贵人,今年三成地租,一分都不会少,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村正望着吵得面红耳赤的百姓,脸上挂着不耐:“就算是真的换东家,也是等这茬庄稼收割完才换,所以改该交的还得交啊。”
老者涨红着脸:“不可能,贵人和我保证,他肯定不会给我们加租。”
村正不屑道:“刘老头,你识得几个字?你明白什么是规矩吗?这交接就得按照规矩来!”
虎子怒道:“屁的规矩,现在换了东家,封家就没有权利再管。”
村正环视众人,摇头哼道:“怪不得城里人老看不起你们,活该被人看不起。人家读书人立下的规定,还能错了不成?给你们说了半天,有一个能听进去?”
他唉声叹气,“活该被人叫刁民啊。”
一众百姓气的咬牙切齿,但争吵的声音却逐渐弱了下来。
村正是读书人,他们大字不识一个,道理肯定讲不过。
讲不过的话,那还能有道理吗?
大伙迟疑了,对于老者的话,也产生了动摇。
便是老者也有些动摇。
可谁都没有低头,因为他们知道,真的低头了,纵使饿不死,也不差多少。
“都回去吧。”
村正一副为众人着想的表情。
“咬咬牙度过这一关,新来的东家虽然好,但这事他真的管不了,大伙还是期待明年吧。”
“谁说我管不了。”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
老者欣喜的跑了过去,颤声叫道:“恩人,你可终于来啦。”
一群百姓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问起有关地租的事情。
望着一张张朴实的脸蛋,和充满希望的眼神。
李轩不由得直起腰杆。
“乡亲们,我这次亲自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你们今年的收成,我一分不要。”
一分不要?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怔住了。
李轩平静道:“今年大旱,大家都不容易,我再收租的话,大伙吃饱都难,这样缺德的事情,我断然干不来。”
虎子张了张嘴,看着李轩,竟是呆住了。
他一直以为当官的没好人,就知道剥削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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