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羞红着脸从赵淮安书房里出来,幸而天色已晚无人可瞧的真切,故而她只低着头,一径疾步回自己的房间,却听得“哎呦”一声,只见陈氏揉着臂膀,只盈盈福道:“大娘子。”大雪见了她,竟好似觉得自己是偷了人家夫君,只匆匆摆手一径走了。
这陈氏见大娘子匆匆而过,只觉得必有蹊跷,她拉着琼姐的手疑窦丛生,这丁氏大娘子一向深居简出,这个时辰竟然还在园子里,她不禁看了一眼大雪的来路,忽然灵光一闪:“郎君的书房!”想到这里,她再也按捺不住,只带着女儿自去找夫君。
大雪这边梳洗完毕,却仍觉得脸颊火热,她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射着一个面若桃花的脸,她不禁摸了摸脸,只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不同,但脸还是那张脸,眼睛也还是那双内双的眼,她耳边回响起郎君的“晚上等着爷”,只觉得自己终于是苦尽甘来,这一天,她总算是让赵淮安看到了她的的存在。然后大雪等到了子时,还未见赵淮安的身影,她的心不由的落入了谷底,明白她是不会来了。曲别犹豫良久,终于还是低声说道:“娘子,安歇了吧,外院灯全都熄了。”大雪摇了摇头,只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歇了吧。”
之后一连几日,大雪连赵淮安的踪影都见不到,一时她恍惚的觉得那天在书房,好像是一场梦,除了院子里的事她还管着,她与郎君之间好似又回到了以前。
赵淮安近日颇有些烦闷,在兵部按部就班的过了一个月,终于这天他“无意”碰到了三皇子李登,三皇子年约三十,并没有蓄须,一派祥和的礼贤下士,当着众人的面称赞他“白衣探花,名动天下。”又赠与他三本古籍,只道是宝剑赠英雄。经此一事,兵部的同僚都打趣他:“大郎,你有这等关系难怪能连升三级,又何必藏的这般紧!”
这三皇子自幼被抱养在孟皇后膝下,陛下如今虽身体康健,但毕竟年逾五旬,又久未立储,这三皇子虽不是嫡出,但由孟皇后教养长大,也算是半个“嫡子”,故而旗下有众多拥护者;与之针锋相对的是梁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李政,梁贵妃盛宠十余年,育有三女,仅得了一子,李政自小又聪颖,故得到了梁贵妃及陛下的宠爱;其余大皇子李占,其母是宫女出身,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嫔位早就不得宠,七皇子自幼好武,在上书房经常把大儒气的七窍生烟,其母江贵嫔又为人低调。故而三皇子李登和五皇子李政,乃是众人心中的储君人选。二位皇子见面时都是有礼有让,但实际上暗地里,早已斗的水深火热。
在这洛阳京都,赵家只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家,赵淮安高中探花以后才算是进得了权贵们的眼,只匆匆外放了,也就被忘在脑后。如今这三皇子公然示好,无疑是宣告众人,此人是三皇子麾下,但他不过是一介兵部员外郎,官职卑微,就能或三皇子如此示好,众人想起他三年前高中的风采,都认为这赵大郎乃是有大才。赵淮安无意于站队,只战战兢兢地想做个纯臣,但被三皇子这么一来,竟是推脱不得了。
因此赵淮安心里愁绪万千,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些儿女私情。自打上次偶遇三皇子,他已与父亲和幕僚商议几次,都道虽现在三皇子风光正盛,但赵家不图那从龙之功,只求安安稳稳,故而只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推脱掉。
罗雅见赵淮安自归京以来半年间,竟从未去过她的屋子,只把念哥儿叫去训导了几番,念哥儿生性敏感,见了父亲只被训斥,观那琼姐,却屡次被父亲夸赞,不免心存怨愤。罗雅见不到赵淮安,只在屋子里同婢女抱怨赵淮安偏心,一颗心全给了陈氏那妖孽,对她们母子不闻不问,偏生抱怨时也不曾避着念哥儿,在幼小的孩子心里,只觉得父亲乃是天下第一坏人!就在此当口,陈氏又被查出有了身孕,气的罗雅在屋子里剪碎了一件衣裳,还是婢女开导她:“姐姐,虽说那陈氏有了身孕实在可恶,但是姐姐何不想一想,她有了身孕自然就不能再服侍大郎君了,大娘子容色不好又不得宠,此时不正是姐姐的机会!”罗雅仔细一想竟真是如此,故而换了新衣,施了脂粉,在赵淮安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候着。
左等右等,终于见得了人,那人行走间极快,罗雅忙整理了一下福道:“大公子!”赵淮安一看是罗雅,因天气炎热,透过她身穿的轻薄的外衣,依稀可以看到内里的粉色肚兜,一阵风吹来,身上的熏香飘散,倒是活色生香的紧。刹那间赵淮安脸色青黑,斥道:“你穿的这妖妖娆娆的做什么!一天到晚的净想些不该想的,倒不如回去好生教导大哥儿!”罗雅见他如此不留情面,不免眼泪滚滚而下:“妾几多日未见大公子,不过是想看看大公子身边有何需要妾服侍的。”赵淮安闻着她身上的熏香只觉得厌恶异常,只恨不得将这女人远远的丢开,但到底顾忌她是长子生母,故而只连声斥责:“你瞧瞧你哪里还有什么大家气度,还不快滚!”罗雅忍着泪,到底转身走了。
这一出闹剧,自然是传遍了全院,陈氏自晓得自己身孕,就想郎君大概是留不住了,但见郎君拒绝了罗雅,又没有去大娘子院内,心里想着将身边的婢女晗果开脸做通房,也不得便宜了别人,但到底要把自己的郎君亲手推给别人,心里总还是过意不去,因此,心里存了事,倒开始愁眉不展起来,再加上孕吐,进不得饭食,人倒是瘦了一圈。
这日,赵淮安照例去了陈氏房中,二人带着琼姐用了饭,也就安置了。是夜,陈氏忽的浑身冷汗,只推醒赵淮安:“郎君,妾肚子疼。”赵淮安立时着人去叫了大夫,一时间,青松院人仰马翻,大雪和罗雅也被惊醒了,只匆忙穿戴了去瞧陈氏,只见那陈氏脸色惨白,巴掌大的脸上冷汗层层,赵淮安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亲手用帕子为她拭汗,口中安慰她:“别怕,马上大夫就来了,咱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二人相互依偎,端地是一对璧人,把大雪和罗雅比的犹如局外人。
见此一幕,罗雅心里恨得波涛汹涌,明明她才是最先伺候大公子的人,陈氏跟她一样不是正妻,为何就能如此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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