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斋中。
“诛除张恒,卫我儒门,护我士林!”
外面传来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群情激奋至极。
袁宗道的茶盏打翻在桌上,脸色时而赤红时而青白,像一头困兽在堂中不停踱步转圈。
“安敢如此!小人,卑鄙,无耻之徒!”
嘴里呢喃痛骂,嘴唇都在哆嗦。
袁宗道实在想不到,人心居然可以龌龊恶毒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张恒大度,高抬贵手放过周通他们,免了他们污名加身,断了前途。
他们不领情就算了,怎么敢恩将仇报,颠倒黑白要将张恒置之死地。
便是升米恩,斗米仇,也不止于此啊!
同时袁宗道也明白了,周通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搞臭,搞倒他不过是第一步,真正的矛头对准的是张恒。
把他袁宗道搞下去,取而代之后,再调动更大的士林力量围剿张恒,这才是周通他们的目的。
袁宗道明白这一切,又急又气又羞愧。
“我当初怎么会救这帮恶毒小人!”
自责像毒虫一样啃噬内心,袁宗道惊怒的五内具焚。
“玉之,是我害了你啊!”
痛骂自责之后,袁宗道痛苦不堪,这才想起向张恒致歉。
“伯修何错之有?”
张恒到是泰然自若,淡定的泡茶喝茶,对外面煞气冲天的声讨听而不闻。
“我不该求玉之放过周通这帮恶毒小人,以至于陷玉之于此等万劫不复的险境!袁伯修万死莫赎。”
袁宗道一礼到底,躬身后迟迟不见起身,垂落的衣摆颤动连连。
他气的发抖。
“大兄!”
早在周通吟诵榜文时就已经重新跑来的袁中道,脸上还残余着对张恒的排斥,见大兄大礼致歉,顿时急了,开口想要阻止,却又找不到好的说辞。
事已至此,他也明白了其中的全部是非,根本没理由再怪张恒。
不是张恒连累了他大兄,反倒是他大兄被人蒙蔽,害苦了张恒。
始作俑者身份的倒转,让袁中道很不适应,一时调整不好心态。
但他也是跟着大兄读圣贤书长大的,虽然性格不同,豪迈莽撞些,却不是不分是非的憨货。
袁中道只是还有些接受不了往日总是威严卓著的大兄,居然在张恒面前这么狼狈。
“伯修兄一身正气担当,何错之有。不必拿一帮小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你这一礼我是不受的。”
张恒拿过折扇一点,就将一躬到底的袁宗道点了起来。
“早在武昌城中古味居初闻门外那一帮魑魅魍魉大言不惭,我就知道这是一帮什么东西。”
“放过他们一马,只是因为伯修兄的担当,不想伯修兄难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现在的境遇与伯修兄无关。”
知道袁宗道固执的性子,张恒点起他后默用功力不让他继续行礼,娓娓而言开导。
袁宗道定定的看着张恒,一时无言,只是自责羞愧之色更浓。
袁中道嗫喏两声,满脸复杂的看着笑容满面的张恒,突然感觉到自惭形秽。
“玉之先生,之前是我莽撞,多有得罪,惭愧!”
深知大兄固执性格的袁中道,有感自己之前的莽撞,抢上一步躬身大礼致歉。
张玉之不受大兄致歉,还将过失都一肩揽了过去,袁中道知道若是事情就这么过去,大兄心中日后必然有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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