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儿做的一手好菜,白日的时候,会在尼师庵里帮忙做斋菜换取工钱。
皇城里的尼师庵,往常只招待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因此就连庵里的比丘尼也比旁的僧人金贵,浣衣做饭这等小事不轻易上手,都是雇人来做。
幸而出家人心肠都不坏,说话和颜悦色,工钱给得富足,也有很多妇人爱来庵中做事,图个清净舒心。
也是巧,在吴景儿做饭这一日,庵里的小尼师们窃窃私语,道是来了大施主。
所谓“大施主”便是有权有势的夫人,虽挑剔,难伺候,可佛门清净地,人家也不会撒野,且香火钱给得足,自然得人尊敬。若是小尼师照顾得好,老尼师还会奖赏她们一些年节才吃得到的糖饼。小孩嘛,哪个不爱甜口吃食的?自然是欢天喜地。
吴景儿好奇,不免多问一句:“是哪家的大施主?”
小尼师和吴景儿相熟,此时也老老实实答话:“是西门巷赵家的大夫人!”
西门巷的赵家,可不就是吴景儿的老去处吗?
她唬了一跳,心里七上八下的。可随后,她又有些兴奋,不知赵家老太太会不会一并前来?届时,她领宝哥儿朝前一跪,既是赵家血脉,老夫人总会认下的,保不准也不记她此前的罪孽,连她也一并带回赵家吃香喝辣。
这样一想,吴景儿又懊悔没能将宝哥儿带上山来。
吴景儿寻了个闹肚子的借口,让另一个帮工大娘顶缺,还道工钱分她一半。
有这等好事,大娘自然愿意帮忙,就此,吴景儿顺利逃出了伙房。
她心急火燎地绕后门下山,却不料撞见了一名衣着打扮皆金贵的妇人正抱着孩子小解。
吴景儿如今身份卑微,什么大人物都惹不起,见状只敢藏到别处,不让人发现,免得被怪罪,是她唐突了贵人。
她细细分辨那妇人与孩子的动向,等她们走后,才敢从屋舍后头钻出。
吴景儿觉得此前的画面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细细想来,该是那妇人怀中的孩子分明是个没带把儿的小姑娘,又如何做一声男童打扮呢?
吴景儿是混过高门大院的,自然知晓,这妇人的衣饰金贵,不会是寻常丫鬟婆子,倒像是小孩的娘亲。
能穿金戴银的人家,又怎会让姨娘夫人亲自抱小主子小解呢?
真是怪哉!
吴景儿一面想,一面往山下跑。
待她将宝哥儿带到尼师庵的时候,那赵家大夫人恰好烧完香,要离去了。
吴景儿牵着孩子,远远瞥了一眼赵家人的所在。她没瞧见老夫人在内,心里不免遗憾。
可就是这么一眼,让她发现一桩惊骇不已的事儿来。
此前看到的妇人与女童,原来就是赵家大夫人以及那个大房嫡长孙!
可那孩子分明是姐儿,并不是哥儿啊!
吴景儿茅塞顿开,不免发笑:“怪道连孩子小解都要亲力亲为,原是不能让丫鬟婆子发现这等偷天换日的勾当!妄图用姐儿充当哥儿,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吴景儿蹲下身子,怜爱地抚摸怀里的宝哥儿,眼底满是贪婪之色:“如此说来,我家宝哥儿才是赵家大房的嫡长子,而我……才是该当赵家大房夫人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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