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儿这话是带着酸味的,她自认身为嫡长孙宝哥儿的亲母,已执掌了赵家大房的中馈。那如意捎走的钱,可不就是她的?她可没那么大方,什么物什都能让出去。
赵家老太太这一回像是有感而发,难得给了吴景儿一丝好脸色,怅然道:“若是我将她乱棍打出去的惨状入了玉姐儿的眼,她担心娘亲,定会一门心思惦记着,和我有芥蒂。届时祖孙俩情分淡了,关系也生疏,我心里头不落忍。就这样让她们娘俩好好辞别,她拿钱在外头过活,好歹能保住个温饱。玉姐儿放心了,今后天长地久地养育着,总会忘记亲娘的。她是我赵家的子孙,自然要我为她筹谋。”
吴景儿见赵家老太太袒护前头夫人的孩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她想了想,大爷已死,即便再喜欢,也只是个丫头,争不过她的宝哥儿,不足为惧。
吴景儿心思活泛开了,小心翼翼开口:“母亲,既然大房夫人是这样的毒妇,也被赶出府去了。这大房当家主母的位置空着人,怕是也不大好吧?若是我的身份是大爷侍妾,那宝哥儿就成了庶出了……不是我肖想夫人的位置,只是宝哥儿这样可人疼,母亲也愿意赏赐他一个好前程吧?”
赵家老夫人如何不知吴景儿的打算呢?自打吴景儿领着宝哥儿来寻她,又告发“如意偷梁换柱用闺女骗人”一事,还向她献计,实施一切计谋,她就知道,如意是个坏胚子,吴景儿何尝不是呢?都是一丘之貉,只是吴景儿的心没如意那般狠罢了!
赵家老夫人只觉得造孽,这大房里头出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心思重。
她沉思了许久,抬手招来宝哥儿,道:“我会给你安排个家世,将你换个身份领入府中,充当我儿的填房夫人。你给我记住了!我抬举你,不过是不想委屈了咱家宝哥儿,并不是认同你的来历。你那点乌眉灶眼的前尘往事,我还记着呢。今后安分守己、好生照顾我孙辈也就罢了,要是敢僭越不恭,败坏我赵家门风,我在族谱里将宝哥儿记为嫡长孙后,便把你处置了!”
赵家老太太说这些话很有八风不动的气势,明明讲的话轻飘飘的,却如同千斤坠一般沉重,压得吴景儿透不过气来。
看来,她想完全霸占赵家大房的家财,还得费些心神,至少明面上不能出错,要让老太太认可她。
赵家老太太心疼的是含有赵家血脉的孙子、孙女,可不是她这个半道上来的儿媳妇。对于她们这些外人,那可谓是铁石心肠,半点情面都不会留的。
吴景儿得偿所愿了,眼神示意宝哥儿跪到赵家老太太跟前谢恩。
在吴景儿眼里,服从于长者膝前是敬重爱戴,因此教的孩子也一股子小家子气,浑身上下奴颜婢膝的奴性儿。赵家老太太即便心里头不喜兴,面上也绝不会给长孙没脸儿,她笑吟吟地搀住宝哥儿,心疼地喊:“哎哟,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的哥儿可不兴跪来跪去的。”
宝哥儿一愣,回头望自己母亲。
吴景儿是跪着的,宝哥儿是站着的,而赵家老太太那话怎么说都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在内,借着话头指桑骂槐呢。
她面色有些不好看,却也只敢笑吟吟地道了句:“你全听祖母吩咐!”
“是,祖母。”宝哥儿笑起来,依偎到赵家老太太怀里。他年纪这般大,都要八九岁了,其实不该做孩童亲昵举止。可惜他为了讨这个富硕的祖母欢心,只能逼迫自己做些孩童的稚气举动。
市井养大的赵宝心思不似大宅院里的公子哥那般纯粹。他擅长逢场作戏,也懂如何伪装。他朝老太太笑得眉眼弯弯,好似满心都依恋着她,尽心尽力夺得祖母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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