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的教室不算安静,那些喧嚣、打闹在樊渊躺在顾炀腿上后,都从顾炀的耳边消失了。
他伸手捂住了樊渊的耳朵,只是静静的看着樊渊的睡脸,心里也觉得安定、平静。
仿佛只是这样看着樊渊睡觉,他就可以看许久。
樊渊穿着校服躺在顾炀的腿上,肩膀到脊背的线条已经逐渐有了成年人的宽阔,顾炀突然对那本莫名出现在他左手心的小书、对奇奇怪怪的金手指、对原来的顾炀甚至是对《凡渊》这一本书的作者感到感谢。
谢谢这一切,让他有了能够重新活下去的机会,也谢谢这本神奇的小书,推着他遇见了樊渊,让他能够和樊渊一起,在新的青春里共同成长。
窗外集体跳楼飞走的小麻雀们又飞了回来,它们一只接着一只不甘心的站在外面的窗沿上,小脑袋紧紧贴着玻璃,一双双黑豆眼幽怨的看着窗户里的顾炀。
顾炀此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樊渊的身上,哪怕小麻雀们再可爱、再幽怨也得不到他的一分注意力。
樊渊搂着顾炀腰间的手轻轻动了动,在顾炀看不见的身后抬高一些,冲着窗外竖起一根中指。
一排小麻雀齐刷刷的看向樊渊竖起来的中指,小声讨论着:
“这个妖妃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这题我会!我知道!人类做这个动作好像是……”
“在骂人!”
“他在骂我们!”
“啊啊啊他居然在骂我们!”
小麻雀们被刺激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用尖尖的小嘴啄着窗户,动静渐渐有点大了,连其他同学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惊讶的发现窗外居然站了一排的小麻雀。
顾炀听着窗外逐渐吵闹的声响,皱着眉看过去,视线带着点压迫。
小麻雀们被顾炀看得纷纷缩紧小脑袋,一个个蹲坐成圆滚滚的肥啾不动了,只是仍旧用它们的小黑豆眼继续幽怨远的盯着躺在顾炀腿上的樊渊看。
其中一只小麻雀忍不住了,小声的抱怨着:
“大王怎么可以这么重视这个妖后呢!”
它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只小麻雀啄了一下小脑袋:
“呸呸呸!什么妖后!我们才不承认他是后呢!他就是个妖妃!”
躺在顾炀腿上的樊渊似乎被小麻雀们吵到了,轻轻动了一下,顾炀立刻又瞪了窗外一眼,还抬手挥了挥,意思很明确,在赶这群小麻雀们走。
小麻雀们伤心欲绝,拍拍翅膀一个接一个的飞走了。
樊渊这才又安稳下来,一手紧紧搂着顾炀的腰,一手握住了顾炀的另一只手,继续午休。
直到午休即将结束,出去吃饭的同学们纷纷回来了,顾炀才轻轻捏了捏樊渊的耳朵,小声招呼他:
“樊渊,要上课了。”
樊渊缓缓睁开眼睛,等他看向顾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却没有立刻从顾炀的腿上起来,而是翻身仰躺在顾炀的腿上,伸手抓住了顾炀的衣领,拉着他低头。
顾炀乖顺的低头,樊渊撑着手臂慢慢起身,拽着顾炀保持在被书堆挡着不被其他人看到的高度。
突然被樊渊拽近,顾炀还以为樊渊要亲他,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
结果眼睛被吹了一下,樊渊已经坐直了身体,重新摊开了下午需要用到的习题册。
顾炀睁开眼睛,就见樊渊撑着下颌看着他,手里的笔杆转出了花,转得笔花比顾炀快多了。
“顾炀,上午学习的状态不错,下午好好保持。”
看着樊渊指尖快速旋转的笔身,顾炀觉得那根笔就像他的心,被樊渊掌控在手中,因为樊渊一点小小的举动而快速跳动着。
樊渊见顾炀走神,伸手扯了下顾炀的脸颊。
“回神了。”
上课铃声也在这时响起,顾炀回过神来,拍开樊渊的手,转身翻开习题册,埋头就开始写,就是两只耳朵被熟透的红浸染,让人无法不注意到。
今天是周日,晚上没有晚自习,但下午的课程也很紧。
尚舒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又一直崇尚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比其他高中都要宽松一些,可到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上课还是跟打仗一样,每一科的老师都恨不得把一分钟当成两分钟来用,往往下课短短的十分钟,都要被占用去一半的时间。
中午被顾炀伤了心的小麻雀们离开后,下午没有再回来,顾炀也没太在意,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学习上,偶尔做题做累了,抬起头,恰好就能和樊渊对视一眼,两个人藏在落得高高的书堆后面,偷偷凑近,短暂的贴下彼此的嘴角。
顾炀甚至觉得这样短暂的亲密互动,比平时长久的黏在一起还要让人心动。
就像努力之后得到的珍贵糖果,要好好珍藏、品尝才能体现出这颗糖的价值。
很快到了最后一节课,正好是卓婉的语文课。
卓婉因为还兼任班主任的原因,比其他科的老师还要更忙碌一些,走路向来风风火火的,从上课到下课,几乎就没有停下过说话。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来,卓婉一扔手里的书,挥挥手,意思很明显:
快滚吧,放学了。
这学期的周日也已经没有了假期,每周一天没有晚自习的周日,是高三生们最后的狂欢。
卓婉手刚落下,已经有几名男同学飞快的跑了出去,想要趁这个机会聚在一起打打球。
樊渊打球很厉害,但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参与,只有班级里的男同学被别的班打输了,才会把他叫过去助阵,而顾炀更简单了,樊渊走到哪儿,他就走到哪儿。
两个人都慢悠悠的收拾着背包,班级里的同学们哗啦啦散了个干净,很快班级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随着冬日渐渐离去,天黑的也越来越晚,此时外面的天色还有些亮。
顾炀揪着樊渊一边的袖子,跟着他慢悠悠的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樊渊抬手关灯,却没有出去,而是转身把顾炀压在了墙上。
教室的门没有关,走廊上还有人,两个人交叠着靠在门边的墙上,只要谁路过探头一看就能发现他们。
顾炀有些紧张,回头看了眼教室最后面还亮着红灯的监控。
“樊渊,有监控……”
樊渊伸手把顾炀后面的大衣帽子给他戴上了,末了还把大衣宽大的衣领给扯了起来,遮住了顾炀的小半张脸。
“放学后没有人会看监控。”
虽然樊渊这么说着,顾炀还是紧张,他双手忍不住揪紧樊渊的大衣衣角,耳边就是热闹的走廊,走廊的凉风从大开的教室门吹进来,吹得顾炀小腿都是凉的。
明明小腿那么凉,心口却是热的。
“怕么?”
樊渊慢慢低头,咬了下顾炀的鼻尖。
顾炀下意识的耸了耸鼻尖,诚实的回答:
“怕。”
樊渊微微拉开一点距离,黑眸紧紧盯着顾炀的眼睛看,继续问他:
“那要亲么?”
顾炀明明怕被人发现,却还是使劲点头:
“要。”
樊渊松手,手里两个人的背包掉在了地上,砸在两个人的脚边。
他拉开自己大衣外套的拉链,将顾炀拽了进来,下一刻就低头狠狠、狠狠的亲了上去。
走廊外的热闹渐渐平静下来,高三这一栋教学楼里的学生走了个干净,对面的教学楼还亮着灯,高一高二的学生们还在奋战他们的晚自习。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他们对面已经黑下来的高三教学楼里,有他们的全校男神正压着另一个男生在墙边疯狂的亲嘴。
樊渊大衣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逐渐湿热起来,顾炀额角也浮起一层薄汗,把发丝都浸湿了。
终于,等到樊渊稍微退开一点,顾炀立刻偏过头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种事情无论做过多少次,顾炀都像个笨拙的学生似的,无论如何也学不会顺利的转换呼吸。
倒是樊渊,他的高智商似乎表现在了方方面面,包括这种事情上。
就在樊渊还要低下头来时,一声“喵呜”打断了两个人的亲近。
教室门口探出来一只橘黄色的胖猫头,胖猫头特别机灵的四处查看,然后视线精准的抬高,落到了顾炀的的脸上,又叫了一声。
“大王!”
紧接着在胖橘猫的后面,跟着走进来三只黑黄毛间杂的小猫崽,学着它们的妈妈一起对顾炀点头,奶声奶气的喵呜,齐声喊着:
“大王!大王!大王!”
突然有了围观群众,顾炀是说什么都不肯让樊渊再亲上来了,他推开樊渊的肩膀,把立起来的衣领放下来透气,转身蹲在四只猫面前,跟它们说话: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妈妈的胖橘猫抬起爪子非常人性化的抹了抹眼角,娇俏的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大王!求求您去救救大黄吧!”
三只猫崽子也学着它们的妈妈一起喵呜喵呜的叫唤着,一声叠着一声的求着顾炀。
顾炀忍不住伸手挨个猫脑袋摸了摸,问它们:
“大黄是谁?也是只猫吗?”
胖橘猫点了点猫头,明明它体型特别肥硕、健壮,偏偏蹲坐的姿势还有点说不出的优雅。
“是的,大王,大黄是一只非常大的猫咪,它被坏人抓走了!听说坏人们要打死它!”
顾炀以为是像以前那样有虐待小动物的坏人把那只名叫“大黄”的猫给抓回去虐待了,他蹲在地上伸手就揪住了樊渊的裤腿,抬头祈求的看着樊渊。
樊渊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他腿边的顾炀,四只猫咪也跟着顾炀抬头看向樊渊,但是眼神可就不太友好了,看着樊渊的时候充满了鄙视,估计这四只猫咪像那群小麻雀一样,都把樊渊当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想去?”樊渊伸手摸了摸顾炀的头发,指尖钻进发丝里,慢慢摸到顾炀的额头,刚才亲嘴时的温度已经凉了下来。
顾炀点点头,特别乖巧的扬高脖颈亲了下樊渊的指尖。
“我们去救救大黄吧?”
樊渊收回被顾炀亲过的指尖揣进口袋里,拎起地上两个人的背包,先一步走出教室。
“走吧。”
顾炀弯腰把三只猫崽抱到怀里,胖橘猫在前面带路,高三一周才有一次的、没有晚自习的周日,即将被他们用来进行一场“大黄救援行动”。
胖橘越走越快,奈何它太胖了,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喘一喘,一行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似乎距离目的地还很远。
樊渊干脆叫来了自家车,带着顾炀和四只猫一起上车。
胖橘猫给顾炀指挥方向,顾炀就向司机复述往哪里开。
司机数次视线奇怪的从后视镜看着顾炀和一只不停喵呜喵呜的胖橘猫对话,在他又一次看过来时,对上了樊渊暗沉的黑眸,浑身一凛,再也不敢往后看了,只敢老老实实的开车。
顾炀以为胖橘猫能来找到他,说明大黄被抓走的地方不算远,却没想到车子一直开出了市区,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开去。
“你确定是这里吗?”
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象,顾炀问胖橘猫。
天色越来越黑了,胖橘猫站在顾炀的腿上扒着车窗往外看,非常确定的喵呜着。
“老白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老白?老白又是谁?”顾炀有点疑惑,这只胖橘猫看起来猫际关系还挺复杂。
胖橘猫坐直身体,非常羞涩的舔了舔猫爪洗了把脸:
“老白就是我家那口子,孩子们的爸爸。”
顾炀视线迟疑的落到窝在车座角落里已经睡着了的三只小猫,看着它们黑黄交杂的猫毛陷入了沉思。
这个老白,应该是只黑猫吧?
不然它这顶帽子可就太绿了。
顾炀又问胖橘猫:
“那大黄是……”
胖橘猫的胖猫脸上有点羞涩又有点忧郁,抬起猫脸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掠去的景色,叹了口气:
“哎,我和大黄……有缘无分啊。”
顾炀是再也不敢小看这只大胖橘猫了,他转头看向樊渊,樊渊正在看车窗外,他似乎能感受到顾炀的视线,立刻转过头来与顾炀对视。
两个人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只要一对视,总是能静静的对视很久。
久到时间都忘记、空间都消失,彼此的世界里都只有对方。
直到樊渊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顾炀的睫毛:
“今晚回去……习题一样都不许少做。”
顾炀撇了撇嘴角,抓过樊渊的指尖,轻轻咬在嘴边磨了磨牙。
“到了!”
胖橘猫突然喵呜一声,顾炀赶紧叫司机停车。
胖橘猫坐直身体,紧紧盯着前面看,还不忘严肃着一张猫脸叮嘱顾炀他们:
“我们从这里偷偷靠近过去,他们人多,不能被发现了。”
顾炀有点好奇,不过是个虐猫的惯犯,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人多?有多少?是虐猫团伙?”
胖橘猫摇了摇猫头:
“具体我不清楚,反正老白跟我说了,很多很多。”
樊渊叮嘱司机在原地等待,两人一猫纷纷下车,为了安全起见,把三只小猫崽留在了车上。
一下车,胖橘猫就冲着角落里奇奇怪怪的喵呜着,不一会儿,一只通体雪白、身姿优美的大白猫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老白!”
顾炀听着大胖橘猫喊着“老白”扑了过去,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那只浑身雪白的猫,眼神慢慢变得有点诡异。
这“老白”是不是有个小名,叫绿帽?
大白猫十分恭敬的冲顾炀点了点头,稍显低沉的喵呜起来:
“大王,大黄就被关在前面的几辆车里,那些守着大黄的坏人就在最前面那个小破房子里喝酒、打牌,不只是大黄,还有一些其他的伙伴也在车里。”
其他的伙伴?
顾炀和樊渊藏在拐角处,看着前面几个蒙着厚厚黑布的大卡,这得抓了多少只野猫,才需要弄几辆这么大的卡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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