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教练员便已经预测到了场上极有可能会遭遇黑手,在关键时刻,就必须要有人当那个靶子。
在程子遥看来,只要金牌在中国队手里,谁得都无所谓,所以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跟教练说:“我来保他。”
为了不让蒋随在赛前产生更多的心理压力,他和教练员配合,瞒着没说。
庞大的冲击力把垫子撞倒,程子遥以头抢地,两眼一抹黑,旁边有人把他扶起来,可他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把碍住视线的人推开,探头望向远处的终点线——
耀眼的红色以一骑绝尘的速度率先冲线!
中国队赢了!
“啊——”场馆内一片喧腾,像是上千台高压锅同时发出鸣叫,震耳欲聋。
解说员也终于不再克制,欣喜若狂地宣布:“蒋随第一个冲线!蒋随在八人组男子1500米决赛上夺得冠军,为中国队再添一枚金牌!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抢走了也还是得还回来。”
教练员直接跪在了垫子上,狠狠拥住蒋随,嘴里说着恭喜的话,却直掉眼泪。
赵扬喉间哽咽:“好在程子遥已经站起来了,没有受什么大伤,这一场赢得太不容易了。”
解说员情绪饱满,掷地有声:“短道速滑的魅力就在于它的瞬息万变,你永远都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怎样的逆转,也猜不到结局如何——就像我们的人生,当你踉跄跌倒的时候不要害怕,勇敢地站起来,往前冲,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在概率学上趋近于零的奇迹!”
蒋随的笑被欢呼声淹没,他摘了护目镜,望向观众席,段灼嘴角翘着,眼眶却通红。
真是个哭包,这么容易被感动。
他用口型笑段灼是个傻子。
段灼自然是听不见的,挥动着手里的小红旗朝他招手。
蒋随笑着滑向换鞋处,中途经过安俊贤和朴京源,一点也没敛着情绪,挑挑眉,投去一个挑衅眼神,安俊贤的脸黑得像锅底。
蒋随换好鞋,被工作人员通知上台领奖。蒋随勾过程子遥的肩膀:“走啊,一起去。”
程子遥认为自己没拿奖,上去是丢人现眼,很是抗拒。
蒋随使出必杀技威胁:“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程子遥没能拗过他。
于是最后被镜头记录下的是双人站在领奖台上,勾肩搭背的合影。
蒋随接过工作人员递上的奖牌,转身,小心翼翼地挂到了程子遥的脖子里:“我已经有一块了,这块给你拿回家供起来。”
“真的?”
“那当然。”
那个说着谁赢都没所谓的少年人攥着那枚金灿灿的奖牌,傻笑个不停。
没有人会不爱金牌,只是在友谊面前,在国家的荣誉面前,不敢自私罢了。
晚上八点半,比赛还没完全结束,不过段灼急着赶九点的动车回校,没再继续待着。
段灼一走,蒋随也回酒店休息了。
他草草冲了个热水澡,打开空调,躺在床上看赛事转播。
看转播也是队里的要求,每一场比赛结束之后,不管是赢还是输,都要写小作文,总结成功的经验,吸取失败的教训。
虽然他觉得这玩意儿就像是小时候的寒暑假作业,交上去了领导也不会细看,但任务还得完成。
二十分钟过去,他硬着头皮写了两行字,搁下了键盘,开始修指甲。
画面切到了男子1500米结束后的一段观众采访,蒋随被记者甜美的嗓音吸引,抬头瞟了一眼,令他惊喜的是,被采访的对象竟然是段灼。
记者问:“我刚才留意到他们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你眼睛都红了,是因为太激动了吗?”
段灼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也不全是激动。”
记者又问:“那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希望蒋随能滑得慢一点啊。”
记者“啊”了一声,一脸吃惊:“为什么呀?”
“很危险啊,我怕他受伤。”
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却还是叫听得人鼻尖泛酸。
段灼说完这话,目光便从记者身上移开,转向赛场。
蒋随知道段灼又在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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