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灼同他相视一笑。
蒋随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打卤面的酱汁咸淡适中,面条带有一点嚼劲,蒋随吃得一本满足,顾不上抹嘴。
当他嚼着煎蛋抬头,无意间发现段灼的碗里是一些乳白色的鸡蛋碎。
他看着那些蛋碎,再回想自己那个爱心形状的煎蛋,预感不妙。
“你不会是啃出来的吧?”
“不然呢,”段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家里又没有鸡蛋形状的模具。”
蒋随的嘴巴定格了。
段灼眯起眼:“你每天跟我接吻八百遍,现在才开始嫌弃我口水,会不会有点晚了?”
话虽这么说……蒋随还是把剩下半个鸡蛋放到段灼碗里:“还你。”
段灼笑了一声,蒋随抬眼瞄他,觉得不像是嘴啃的,要不然哪有碎屑留下来?
他正要伸筷把剩下半个夺回时,段灼率先塞嘴里了,朝他扬了扬眉,好像在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家里的猫闻见香,借着蒋随的大腿蹦到桌上到处嗅。
“哎!谁准你上桌的?”段灼一巴掌打在它屁股上,奶糖原地蹦了蹦,朝蒋随的碗边走去,拖着嗓门叫唤两声,像极了向家长告状的小朋友。
段灼又戳了它一下,显然是想把它弄下桌。
“你干吗打它!”蒋随一把拥住奶糖,给了段灼一掌,奶糖回头看了段灼一眼,喉间发出绿茶般的呜咽。
段灼不停吐槽奶糖是成了精的猫,蒋随止不住笑,一顿饭吃得闹哄哄。
七点,段灼骑电动车载着蒋随,慢悠悠地出发,头顶云层淡薄温柔,吹在脸上的风带着舒适的温度。
南城的春天到来了。
这次马拉松分全程跑、半程跑和欢乐跑,高校的体育生几乎都参与了进来,加上一些马拉松业余爱好者,参赛总人数突破了五万。
段灼和蒋随报名的是半程跑,在园林景区里绕一圈,终点设在山脚。
现场有许多摄影师,还有当地电视台的记者对围观群众进行采访,大红色的条幅横在起点。
段灼生怕和蒋随走散,全程都像牵小朋友一样,牵住了蒋随的手。
他们来得早,站在了离起跑线很近的位置,段灼拉着蒋随往边上站。
“干吗不站中间啊?”蒋随问。
“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踩踏的,你又要受伤了。”
“哪那么多危险,你就是瞎操心。”
马拉松的赛委会不仅请了上千名义工,现场还有安保和公安共同维持秩序,人声鼎沸,却并不混乱。
太阳慢慢吞吞地从云层冒出来,光晕扩散在广袤的土地。
等待其他运动员进场的时间里,蒋随捏了捏段灼的手指:“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蒋随噙着狡黠的笑,勾勾手,示意段灼靠过去。
段灼乖乖照做。
蒋随贴着他耳朵尖,小声说:“输了晚上你让我弄弄。”
呼吸湿热,闹得段灼耳根发痒,他笑了一声,装作无辜地问:“弄什么?”
“啧,”蒋随掐他屁股,“你少来,你明明知道的。”
段灼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姿势少,导致蒋随没了新鲜感。
他直白闻道:“我弄得你不舒服吗?”
“哎!”蒋随急眼,脸瞬间涨红,“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小点声!”
“那好吧,”段灼努努嘴,“只要你能跑过我,就让你。”
蒋随暗暗握了握拳。
赛前说好了要一起跑,可等发令枪响,蒋随立刻甩开段灼冲了出去。
“十多公里呢,你急什么?”
段灼在后头喊了一声,不过蒋随没应声。
这一天,他已经等很久了。
他不止一次地幻想段灼过躺在他身下呻吟,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靠着这样的画面解决生理问题。
有什么是比把冠军压在身下更刺激的事情?
他想不到了。
运动员每天晨跑的路程就得十公里,所以十几公里对于蒋随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一路都保持在领先的位置。
他的余光里并没有出现过段灼,倒是在半山腰上,看见了穿红色义工马甲的程子遥,他和几个女生并排站在一起,笑容猥琐。
蒋随跑过时,程子遥十分殷勤地把一瓶拧开了的矿泉水递给他,喊道:“加油加油!”
蒋随一口气灌下大半瓶,又丢给了站在路边的工作人员。
景区道路蜿蜒,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悬铃木,常绿的乔木树冠广展,遮天蔽日,往深处看,是苍翠的竹园,民宿、茶社、古宅掩映其中。
蒋随虽然是南城人,但却是第一次来景区,他小时候喜欢去游乐园,长大了就爱往外跑,没想过南城也有这么美的地方。
球鞋把满地的落叶松针踩得咔咔响,路边的小野猫上蹿下跳,跑得飞快。
随着终点越来越近,跟在身后的人越来越少,都听不见脚步声了,蒋随甚至怀疑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跑。
好渴,他想喝水,可是旁边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等会儿……
他回过头。
路上还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该不会是跑错道了吧!
“我靠!”蒋随倒抽一口凉气往回跑。
身上没带手机,没法定位,但地上的箭头标识没了,他可以确定自己是跑错方位了。
这活动漏洞也太大了!怎么都没人提醒他?
正纳闷,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从拐弯处出现,对方手中的矿泉水瓶在阳光下闪了闪,蒋随的心一跳,算是品到了在沙漠中望见水源的兴奋感。
“你怎么也跑过来了?”
段灼走得不紧不慢:“看见你往这边拐就跟着拐进来了。”
蒋随喉间干涩,挥挥手提醒道:“方向错了!”
段灼并没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反倒是把手里的水瓶递给蒋随,眼神淡定:“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跑这边来?犯什么傻?”
“刚看你想拿水,但是没接到。”
蒋随感恩戴德地接过水瓶,仰头往嘴里灌。
确实,在上一站他跑得太急,错过了工作人员递出的水瓶,他寻思着下一个喝水的地方应该不远,并没折返。
这样的细节恐怕也就只有段灼会注意到了。
段灼安静看着他:“我看你进来就喊过你,你没听见,我以为你会出去的,结果等了一会儿没出来,就知道你肯定迷路了。”
蒋随喝光一瓶水,看了眼手表,扶着膝盖叹气:“拿奖是没指望了,这会儿估计已经有人到了。”
段灼眉眼弯了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你也不是奔着拿奖来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蒋随把矿泉水塞回段灼手里,眯眼笑笑:“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段灼“哦”了一声,一脸蒙圈地接过东西。蒋随转身就跑,段灼冲着蒋随的背影喊了句:“你买什么啊?”
蒋随没有回头,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等了两秒,段灼才反应过来。
靠!坏了!
终点处,两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将红色横幅拉开,运动员接二连三地出现,与蔚蓝的天一起将镜头填满。
微风拂过,两个少年人的身影冲进画面。他们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汗水浸湿,脸上闪闪发亮。
观众区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震颤了一颗颗蓬勃的心脏。
清风送来一阵香,他们相视而笑,奔向约定好的终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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