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狗胆·王理不直气也壮,“我打的。”
景隆帝要是有个心脏病,这会儿一准被不孝子气到见阎王,手指颤抖地指着满脸都写着“我没错,他被揍活该”的齐王,胸脯起伏不定,好半天才艰难地喘匀了气,气到失去理智,顺手抄了个镇纸就往齐王身上扔,“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长幼尊卑都忘了不成!”
齐王撇撇嘴,一脸无所谓道:“他不先算计我,我吃饱了撑的找他的麻烦?”
景隆帝只觉得自己脑仁一抽一抽的疼,挥手示意太子和福王四人离开,殿内只留了齐王和寿王。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景隆帝这才沧桑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寿王,你说!”
寿王拨动着念珠,琉璃般的眼珠微微一动,垂下眼睑,声音波澜不惊,“事情的来龙去脉,儿臣也不知,许是三弟误会了什么吧。”
景隆帝闻言,目光又落在一旁的齐王身上。
齐王干脆利落地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在连州治水时,有个老和尚领着一堆僧人前来捣乱,嘴里不干不净,说我命不好,还咒我早死。那和尚手上的念珠,和二哥手里的一模一样。你先别忙着辩解,你手里这珠子应该是新的吧,旧的去哪儿了?”
寿王眼珠动了动,“你离京的第二日,我那串念珠便找不到了,这才换了串新的。”
“好一个不见了。”齐王嗤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父皇面前,我怎敢欺君?更何况,我若是让人去陷害你,怎么会特地留下这么显眼的证据?”即便同齐王对质,寿王还是一脸平和地同齐王讲道理。
齐王却不吃这一套,“天底下的念珠那么多,或许你觉得我认不出你的东西呢!”
两人各有各的道理,景隆帝愈发头疼,张嘴就先骂了齐王一顿,“你就这么鲁莽地动手?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皇子的教养!”
别说现在还搞不清到底是不是寿王动的手,就算真的是寿王干的,那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殴打亲哥啊,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你就不能出息点,回头自己想点办法报复回去?
景隆帝那个气啊,恨不得让人把齐王拖下去给打一顿,然而看着那张和淑妃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景隆帝又不由心软,挥手让寿王退下回府好好养伤,自己则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好心情后,这才问齐王,“到底怎么回事?”
齐王冷着脸,伸手从衣襟中摸出一块玄铁令牌扔给景隆帝。
景隆帝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头紧皱,“狼王图腾,樨兰人?”
“不知道,或许吧。那老和尚已经被我扔进水里喂鱼了,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樨兰人?”齐王抿了抿唇,不大高兴地说道,“但是知晓我和樨兰人关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和佛家有关就寿王一人,也不算我冤枉了他。”
“胡说。”景隆帝瞪了齐王一眼,“万一是别人拿了他的东西陷害他呢?”
“自己的贴身东西都看不住,那他得有多废物?”齐王不屑地撇了撇嘴,“这还不如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呢。”
景隆帝居然觉得他这狡辩挺有道理。身为皇子哪能没点心机手段,贴身物件都能被人摸了去了,确实是不大精明的样子。
不过景隆帝毕竟是大权在握的帝王,没这么容易被齐王带偏,精准揪住重点不放,“那也不是你打人的理由。寿王还是你兄长,有你这么尊卑不分的吗?”
“打都打了,您骂我也没用。”齐王完全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淡定地加了一句,“哦,连州水患原本没人死亡来着,老和尚被我扔下去了,算死了一个,左逸给瞒了。那帮和尚有点问题,我本来想把他们绑进京来着,虞衡和萧蕴先出手了,估摸着人也该到京城了。您若是有兴趣,命人去审一审呗。”
景隆帝叹气,好好一个人,心机手腕都不差,怎么就有病呢?
想到这儿,景隆帝心也软了,关切地看着齐王,柔声问道:“药可吃了?”
齐王点头,“来的路上吃了,现在挺好。”
“那就在府上好好歇息几天吧。”
在家好好睡了个午觉,下午虞衡一醒来就听说景隆帝因齐王动手打寿王一事龙颜大怒,这次齐王前去连州治水,不仅什么赏赐都没得到,反而收获了来自景隆帝的怒斥禁闭大礼包,谁听了不得说上一句惨?
也是这时候,虞衡才知道,这次水患,辽州损伤惨重。不仅被洪水淹了城,还冲垮了城内近四分之一的房子,经济遭受重创,伤亡惨重。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十分苦逼,几代人慢慢攒下来的家底,一场洪水冲的什么都不剩,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全身上下就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更要命的是,这会儿是六月份,春耕种下的粮食还没熟,这会儿全被洪水冲没了,辽州今年估计颗粒无收,口粮都没有,可以预见会有大批灾民出现,朝廷要是不赈灾,那他们就没了活路。
也就是说,辽州这一年的赋税收不了,该免掉一年赋税,还得想办法拨粮食和衣物前去赈灾,好歹让老百姓能有口吃的,衣能蔽体。
对于户部而言,这一进一出,损失的银子绝对不是小数目,户部的胡尚书听闻这个消息当即就是眼前一黑,情感上觉得辽州百姓倒霉很是同情他们,理智上却为国库将要花出去的钱和粮感到肉疼。
这时候,胡尚书就十分欣赏虞衡了,能想出办法带领连州硬抗住洪水的冲击,这为朝廷节省了多少银子啊!
这年头儿,这么能干出众的年轻官员不多了,天生就该是来户部的料!
工部巩尚书呸他一口,“不要脸!虞衡怎么就天生适合你们户部了?看看人家在连州做的事,手拉风箱也好,水泥也罢,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我工部的优秀人才?人家虞衡分明就是天生来工部的料!”
礼部宁尚书幽幽凑了个热闹,“诸位似乎都忘了,虞衡可是进士出身,科举之事全都由礼部负责,他该来礼部才是!”
兵部李尚书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能争取一下,“那个……虞衡可是武将出身,靖安侯更是一员猛将……”
话还没说完,李尚书就被先前三位尚书联手怼了,“人家好不容易才武转文,你倒好,又想把人往战场上送?当心靖安侯抽死你!”
李尚书觉得自己特冤,兵部又不是只负责打仗,主要还是负责后勤这一块,兵器铠甲之类的,虞衡都弄了个手拉风箱能让炉子温度更高,可以展望一下日后能锻造出更加厉害的武器来了,把他调来兵部,完全没毛病啊!
吏部尚书秦首辅笑而不语,看着他们争虞衡争得面红脖子粗;刑部尚书楚次辅同样不为所动,板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却在琢磨:上届科考,老夫还是他的座师,这小子断的一手好案,科考的判题判的比一般官员还妙。就凭这,把他要来刑部不也挺好?
五大巨头疯狂抢人,秦首辅则捻着胡须笑眯眯地听他们的抢人说辞,一脸仙风道骨,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心里却想到了另一茬,这小子似乎还没有婚配来着?少年得意,眼光是该高一点,但我家的孙女也不差嘛。
这帮在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阁老们,如今的表现就跟菜市场买菜的没什么区别,你来我往互相贬低得厉害,都觉得虞衡来自己这部才是最好的。
景隆帝听着好笑,任由他们吵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能吵出什么结果来。
翌日,景隆帝便宣虞衡进宫,想问清楚水泥和手拉风箱的事情。
虞衡早有准备,太子先前都给他透了口风,他要是还不做点准备,也可以回去家里蹲得了。
进宫时,虞衡就带上了手拉风箱的图纸,还有半袋从连州带过来的水泥,这水泥还是虞衡为了纪念自己达成的第一个成就,特地从连州那边带来的,没想到这时候倒派上用场了。
景隆帝果然对这两样东西十分看重,见面就问虞衡,“朕听闻这次连州能挡住洪水,你做出的水泥出了大力。那是何物?”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自己亲眼看一看,虞衡直接打开了水泥袋子,恭敬道:“回禀陛下,这便是水泥。”
景隆帝低下头看着这一袋灰扑扑的粉末,很难想象就这玩意儿竟然能令河堤加固数倍掌握大洪水的冲击。
虞衡见状,觉得应该给景隆帝来个眼见为实。考虑到水泥分量并不多,不好给景隆帝展示一下它的坚固性,但可以让景隆帝看看水泥的平整性。
在征得景隆帝同意后,虞衡便让人打了水,将水泥拌匀,选了一段路铺在地面上。
这么一铺,景隆帝看明白了。这玩意儿平整性确实不错,铺完后表面连道缝都没有,怪不得能加固河堤的坚固性,挺好。
虞衡其实觉得如果有条件的话,水泥可以大规模生产,把各州通往京城的官道铺上水泥路,赶路都舒服多了。这会儿马车的减震本就做得不好,再加上颠簸不平的路,那真是要了命了,出一次远门就是活受罪。再说了,就现在这官道的情况,赶路还特别费时间。没什么急事倒还好,也就是多受点罪,有急事的,比如朝廷的加急密报啥的,跑不快不得急死个人?什么时候交通都是重中之重,后世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绝对是真理。
再说了,雍然人不是满世界做生意吗?水泥一铺好,他们能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感兴趣就有可以商谈的机会,垄断生意最好做,技术掌握在大宣手上,就算大宣漫天起价,雍然也还不了什么价。要是他们不乐意,大宣还有那么多商队呢,直接踹了雍然人,让商队出马,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利润还能更高。大宣铺路花费的银子,指不定就全都赚回来还能再额外挣一点。
虞衡一不留神就扯远了,景隆帝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他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随口一说都是妙计。
前来找景隆帝的阁老们听了这话后,更是激动。胡尚书当即一拍大腿,得意地看了看其他阁老,笑出一脸褶子,“我就说虞衡生来就是进户部的料吧?瞧这挣钱的法子,一套一套的,就该来我这儿!”
巩尚书当即表示不服,拿着虞衡给景隆帝的手拉风箱的图纸据理力争,“胡说!瞧瞧他做出的这东西,多精巧!这等人才,不入我们工部才是可惜了!”
虞衡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位阁老吵了个天翻地覆,要不是景隆帝在这儿,说不得他们就要打起来了。
原来阁老们竟然都是这么活泼的吗?虞衡不由疑惑,觉得自己心目中运筹帷幄,谈笑间令朝堂翻云覆雨的高大上阁老形象摇摇欲坠,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还有秦首辅这个最符合虞衡想象中权臣样子的阁老在,虞衡悄悄瞅了秦首辅好几眼压压惊,觉得大概秦首辅才是正常的阁老做派,那两位可能是受了啥刺激,画风有点不太对。
谁知秦首辅察觉到虞衡的目光后,十分和善地对他来了一句,“如若你想来吏部,也是极好的。”
虞衡:………
一定是我今天进宫的方式不太对,为什么阁老们都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的不只是阁老们,还有景隆帝。
这位帝王似乎觉得现在的情形十分有趣,欣赏了好半天阁老互喷,而后笑眯眯地问虞衡,“六部阁老都想让你去他们那儿,你自己意下如何?”
吵得正凶的阁老们顿时停战,齐刷刷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虞衡,就希望从他嘴里说出自己部门的名字。
压力骤增的虞衡:???
陛下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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