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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

楚晚十七岁的盛夏也只存在了片刻,因为温宁远的不告而别,随着淅淅沥沥的秋雨的到来,也无声无息地告别了。

01

清明过后,智才中学的春季校运会在苏雁梨的千呼万唤中闪亮登场了。

作为高二(4)班的体育扛把子,苏雁梨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活跃于田径场。她家是开武馆的,苏雁梨从小耳濡目染,练出一身健美的肌肉线条,班级荣誉和杨建新的奖金几乎全由她一人肩负。

“跳远、长跑、短跑……铅球?哇,你这是要上天啊?”楚晚拿着苏雁梨的报名表啧啧称奇,“这么多项目,能吃得消吗?”

“小看我们习武中人?”苏雁梨冲她一抱拳,然后做了一个健美选手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一脸骄傲,“姐姐可是去年在狂跑一千米之后,还打破了学校铅球纪录的人。”

校运会开始报名以后,大家在微信群里相互交流了一下。来福报了跳高,夏收报了跳远,楚晚也报了长跑,每天傍晚放学都会跟苏雁梨一起去跑步。林月桢因为腿伤的缘故,安静做个观众。裴瑾睿什么也没报,预备蹲在不见天日的画室里“爆肝”。

“你报了什么?”林月桢在群里问温宁远。

温宁远的文字里洋溢着自豪的情绪:“我报了啦啦队!我会在边上为你们加油呐喊的!”

“……”

校运会是学校商业街各家店最喜欢的活动日。往往这个时候,学校会停课三天,除了往返于各个赛场观看比赛之外,奶茶店、小吃店和超市也是学生们最常光顾的地方。趁着这个机会,各家店都推出了各式各样的“观赛必备零食”,抬高价格售卖。

校运会前一夜,杨建新宣布只上一节晚自习,余下的两节给大家看电影,引来一片欢呼。

楚晚想去学校商店买些零食为第二天做准备,拉着苏雁梨在教学楼一楼的商店转了一圈,又到商业街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买,气冲冲地回来了。

“抢钱啊!不能因为智才的学生有钱,就能对他们为所欲为啊!”楚晚边走边吐槽。

一袋普通的爆米花换了个精美包装后居然能卖到二十块,明明在外面两块钱就能买到一大袋。还有各种平日里没有卖的进口零食,价格更是一个比一个离谱,可仍然有一群女生拎着购物篮疯狂扫货,让她瞠目结舌。

苏雁梨已经习惯了:“每次学校举办什么大型活动时,这些商家都会立马推出新品,各种涨价,磨刀霍霍向韭菜。”

“明知道被坑,可为什么还会有人买呢?是笨蛋吗?”楚晚不解。

“用肉眼看,两块钱的爆米花卖二十块确实是翻了十倍的暴利。”苏雁梨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是,你觉得,智才的学生会在乎多出来的十八块钱吗?”

“……”

“你瞧,这不就是乐于被收割的韭菜苗苗吗?”苏雁梨指了指她身后。

楚晚回头一看,温宁远和来福各提着四大袋零食,兴高采烈地从旁边的商店走了出来。

温宁远很快乐:“学校商店这次卖的零食好便宜啊,还进了好多新的进口零食!”

“这就是你一口气把全班同学的零食都承包下来的原因吗?”来福问。

一个推着板车的店员跟在他们身后从店里出来,板车上堆满了一箱箱的进口零食。店员边推板车边询问他们:“同学,这些零食都送到高三双语(2)班是吗?”

楚晚:“……”

她觉得自己才是笨蛋。

遇到两个女孩,温宁远好像很开心,非要送楚晚和苏雁梨一人两大袋进口零食。

“觉得好吃的话,明天再来我这里拿。”温宁远帮她们把零食拎到教室门口,又问楚晚,“两袋够吗?要不再拿两箱吧?”

“好啦,我又不是猪。”楚晚笑着把他赶走了。

回到教室里,电影正好刚播了个开头,讲的是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楚晚和苏雁梨借着微弱的光,摸索着回到座位上,一边吧唧吧唧地吃零食,一边看电影。

电影播到一半,拯救世界的英雄和女主角因险情被迫分离,上演离别一吻。

教室里嘘声一片,有捂眼睛的,有面不改色的,也有趁机起哄的,教室里洋溢着青春欢快的气息,电影也只是为之润色。

年轻人看得多,真正试过的,却是少之又少。

楚晚不自觉地吃着温宁远送的零食,等电影结束时发现自己居然吃得差不多了。她一边默默嫌弃自己,一边盘算着回家后买一些更划算好吃的零食。

02

次日早晨,校运会开幕式结束后,各项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女子1000米长跑比赛在下午举行,经过抽签,楚晚和苏雁梨都被分到了第二小组。

千米长跑是楚晚本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报名的,相比擅长运动的苏雁梨来说,她就是一个全程陪跑的炮灰。

楚晚扛了两大袋平价小零食来学校,赛前贿赂了二十包咪咪虾条给“苏老师”,请她言传身教地示范怎么完美起跑。

“重心太低了,骨盆不要前倾……你这是什么姿势?能不能跑起来都难说。”苏雁梨痛心疾首,绕着楚晚走了两圈才冷静下来,“放弃起跑姿势吧,摆一个自己喜欢的就行。智才运动会不是奥运会,长跑也不是短跑,只要你跑得动,没人看你起跑的样子。”

温宁远看着呢,楚晚在心里默默反驳。

“不用担心温宁远,就算你爬到终点,他都会为你鼓掌呐喊的。”苏雁梨一脸看穿的表情,自信非凡,“而你,只要跟在我后面,看着我拿下第一就好。”

楚晚:“后面那句话可以不用说。”

“还有这虾条真好吃——”苏雁梨凑近楚晚。

“我买了很多啦,你随便吃。”楚晚拆开一包,笑着往她嘴里塞。

上午苏雁梨没有比赛项目,于是两个女孩一起抱着零食去看来福跳高。

温宁远没有偷懒,而是很认真地负责着“啦啦队”的工作,他挥舞着彩条,站在边上为来福唱着加油歌。

他一开口,刚刚起跳的来福脚下一滑,压着横杆一起摔到了软垫上。

出师未捷身先死。

裁判老师吹起口哨,宣判出局。

周围观众一片嘘声。

苏雁梨:“这……”

来福愤怒极了,他从软垫上爬起来,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溜了溜了。”肇事者赶紧拿着彩条奔向远方,来福哇哇叫着冲上去,两人打成一团。

苏雁梨转过头,认真地对楚晚说:“我希望下午温公子不要来给我们加油。”

很快到了下午,女子长跑开赛了,第一组比赛之后就轮到了第二组。

楚晚换了一身运动服,做完热身运动以后,随着小组成员们一起站在起跑线上,紧张得心怦怦跳。

等待起跑枪响的过程格外漫长,楚晚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世界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世界的一角传来温宁远的声音。

楚晚抬头望去,温宁远站在终点处摇着手臂冲她呐喊——

“楚晚,加油——”

他站在人群中,好像在发光。

“砰——”

枪声一响,楚晚立刻蹿了出去。

她离温宁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从他面前冲过,向第二次的见面挑战。

第二次离温宁远越来越近,楚晚看见温宁远笑着朝她招手。

步伐紧紧咬着前面的一个女生,楚晚大口喘着气,努力调整着呼吸。

“楚晚,加油!”苏雁梨从楚晚身后蹿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便向前跑远了。

从身后?

楚晚惊恐地注意到这个细节,苏雁梨从起跑、加速到均速跑控制得都很完美,楚晚从没有超过她。这时的苏雁梨从背后蹿出,只能说明她现在比楚晚多跑了一圈,已经接近终点。

她甚至已经开始冲刺。

苏雁梨毫无悬念地冲向终点,引来一阵欢呼声。

畏惧了,畏惧了。楚晚目瞪口呆,差点就泄气了。

再次从温宁远面前跑过,还有最后一圈,楚晚感觉自己的体力开始不支,呼吸渐渐粗重。

虽然早早听说了校运会,也跟着苏雁梨一起做了数次长跑训练,但几次的训练都没有这一次跑得如此快速。

看到温宁远的笑脸,楚晚觉得自己还能跑得再快一点。

楚晚一边奔跑一边感受着内心的兵荒马乱,虽然说心静方能致极,如果内心平静,也许还能淡定地冲向终点。

可是现在她半边脑子想着温宁远对自己的笑容和鼓励,半边脑子经历着从无所畏惧到看见苏雁梨速度后的畏惧,心里纷乱,以至于脚步都要凌乱起来。

都怪苏雁梨!

基于完美的私心,楚晚决定把锅全扣到苏雁梨头上。

楚晚心猿意马又拼尽全力地向终点跑去。

还有一百米,就能跑到温宁远的面前了。

终点处,观众们兴奋地等待着自己支持的同学。

听说是楚晚的比赛,裴瑾睿任凭自己被夏收拉出画室。

“楚晚!楚晚!”温宁远在人群中上蹿下跳,来福摁都摁不住。苏雁梨已经歇息好了,和众人在终点处等待楚晚,为她加油。

从结果上看,楚晚跑得并不慢,除去苏雁梨过于变态的第一,她紧紧地跟在第二名的身后,即使跑得有些摇摇晃晃,速度依旧不减。

她气喘吁吁地冲过来了,面色发白。

察觉到楚晚的不对劲,温宁远也不跳了,和苏雁梨他们挤到人群前盯着楚晚,看着她冲过终点线——

“楚晚,第三名!”裁判大声宣布。

跑过终点的楚晚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苏雁梨冲了出去。

裴瑾睿冲了出去。

温宁远也冲了出去。

大家全都围了上去。

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楚晚。

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有和大地亲密接触,楚晚疑惑极了。

她抬头看去,温宁远半抱着她,正把她慢慢扶直:“当心!”

“能走吗?跑完步走两步……”苏雁梨在她耳边说话。

就算能走她也不会说自己能走啊!温宁远正抱着自己呢!

“咳!”

一旁的杨建新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楚晚一个激灵,从温宁远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脊椎骨直愣愣地一挺,瞬间站直了。

但不出几秒,她的膝盖又软了下去。

裴瑾睿从她身后撑起她:“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抱你去看台?”

从面子角度,楚晚很想说没关系,然而脱力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在杨建新面前的直立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能量。

为了班级荣誉和自己的奖金,杨建新是来给班里的头号种子苏雁梨加油的,没想到喜上加喜,楚晚也跑出了一个好成绩。裴瑾睿向杨建新说明了情况,杨建新摆摆手:“行吧,别抱到半路摔了。”

得到杨建新的恩准,温宁远开心地上前抱起楚晚,裴瑾睿愣了一下,随即帮助楚晚调整了姿势:“别压麻了。”

楚晚以被公主抱的姿势躺在温宁远怀里,突然觉得温宁远胸前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正硌着她的胳膊。

她低下头一看,是一块校牌。

是楚晚送给他的那块。

温宁远把楚晚的校牌别在了校服拉链内侧。

如果不翻开他的外套,根本就不会发现。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温宁远一使劲,把怀里的楚晚像麻袋似的扛到了肩头上:“坐稳啦!”

原本正想趁机伸手环住他脖子的楚晚一个天旋地转,变成了脸朝下的姿势:“?”

众人:“?”

被扛回看台的路上,楚晚喜获大量的注目礼。

起初她还有些难为情,最后被看得麻木了,死鱼般地一瘫,在温宁远肩膀上安静做具尸体。

来福和苏雁梨快要笑死了。

温宁远真是一个画风清奇的神人,连抱女孩子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裴瑾睿跟在他们后面,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阻温宁远换了个姿势,由扛改为背。

于是楚晚趴在温宁远背上,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脑袋,感受着自己胸腔中的疯狂跃动。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回到看台,苏雁梨找到自己和楚晚的背包,堆到楚晚身上,常年运动的她在这方面十分讲究:“我的包里有苏打水,你喝一点补充盐分,还有一个小泡沫轴,可以用来放松肌肉……”

温宁远抗议:“你这是往我身上堆!”

“你可以的,加油。”苏雁梨回以微笑鼓励。

她又从楚晚背包里拿出一小包虾条,对楚晚说:“你亲爱的勇士要上战场了,需要美食鼓励。”

“只要你能赢,吃二十包都行。”趴在温宁远背上的楚晚虚弱地送上祝福。

裴瑾睿在跟着他们回看台后就回画室去了,夏收也跟着没了踪影。

温宁远放下楚晚,扶着她坐下。

终于坐下来,楚晚遵循苏雁梨的嘱咐喝掉了苏打水,拿着泡沫滚轴毫无章法地滚了几下,回魂后,她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小包心爱的咪咪虾条。

温宁远很快被香味吸引:“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香?”

“苏梨子说的美食?”来福嗅到味道凑过来。

楚晚被两人眼巴巴的样子逗笑了,从零食袋子里掏出整整两大袋:“我有很多!送给你们!”

来福撕开一小包“哗啦啦”倒进嘴里,边闭着眼咀嚼,边露出销魂的表情:“极致的调味——咸味与鲜味相互融合,点缀在美丽虾条上,一口咬下去,啊——香脆的同时带有俏皮的磨牙感,给人以快乐与童趣。”

温宁远捧哏:“即使是食用香精的味道,也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幸福。”

太夸张了,楚晚笑着听他们胡吹八扯。

“人间珍宝。”温宁远吃完一包,试探性地询问楚晚,“这东西我从没见过,是不是很贵?”

没见过是因为你没去过平价超市的零食区,楚晚哭笑不得。

“不贵,十四元八角可以买六十小袋。”

温宁远和来福发出惊叹的声音,纷纷抱紧了怀中获赠的整袋咪咪虾条。

03

校运会的第一天在一片欢笑声和呐喊声中结束了。

放学的时候,苏雁梨说自己有事,需要先走一步。今天林月桢没有来学校,楚晚正准备回家,忽然收到了裴瑾睿的短信,对方让她到画室来一趟。

楚晚骑着共享单车去了综合楼,画室的门是紧闭的,她疑惑地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有锁,便顺势推开了。

画室里,所有人都在,包括原本应该在家的林月桢和突然消失的苏雁梨。

看见楚晚进来,原本在说话的众人瞬间安静,齐刷刷地盯着楚晚。

“你们——”楚晚愣愣地看着他们。

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一,二,三——”苏雁梨的声音响起。

大家突然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一首神奇的生日歌,第一轮的中文除了温宁远和来福,大家唱得很整齐,到了第二轮就什么语种都出来了,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好在生日歌并不长,大家群魔乱舞地展示了歌喉后,又给楚晚送上了整齐的祝福:“楚晚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

这才明白过来的楚晚又感动又想笑。

上初中以后,楚晚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对生日蛋糕和生日歌之类的仪式也没有什么要求。那时家里还拮据,母亲会在生日买一个小蛋糕,插上数字蜡烛送给楚晚,楚晚乐得接受,却从不宣扬自己的生日。

那么,是哪个浑蛋宣扬了她的生日——

楚晚犀利地看向林月桢。

林月桢摆摆手,表示主意不是自己出的,然后指向苏雁梨。

“经我多方面求证,今天就是你又老一岁的日子。”苏雁梨冲楚晚眨眨眼,抛出一个飞吻。

“噫!”楚晚笑着抬手拍走飞吻。

大家在楚晚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咪咪地准备了礼物。

苏雁梨送了她一个漂亮的包,包里装了一盒巧克力和一只小熊玩偶:“巧克力超好吃的哦!”

裴瑾睿送了她一幅亲手画的肖像:“生日美丽。”

夏收送了她一双运动鞋:“据说最近韩剧里面的女主角都穿这个。”

来福送了她一个蓝蝴蝶标本,据说他原本是打算送一个餐厅里装饰用的鹿头标本,后来被批判一番后才决定选个小的。

温宁远送给她一个星空投影仪,说是打开后能在天花板看见绚烂的星空。

“十七岁啦,楚小晚,生日快乐。”他笑着对楚晚说。

楚晚抱紧礼物盒子,用力点头,心里满满的感动。

从林月桢口中得知父母已经在家中准备了晚餐,大家便没有留她们一起吃晚饭了,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把她们送上了车。

回到家里,林叔叔和张茹准备了丰富的晚餐和一个漂亮的冰激凌蛋糕,一家四口共度了一个其乐融融的生日。早上醒来时,楚晚在卧室门口发现三个礼盒。

她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捧回屋里。

校运会总共举行了两天半,这三天学校不仅停课,连晚自习也一并停了,放学生们回去休息。但因为第三天只举行半天,下午放假,所以晚上照常上自习。

上午的颁奖仪式一结束,楚晚和林月桢就回了家,飞速吃完午饭后,各自回屋蒙头大睡。

下午四点左右,在床上躺尸的楚晚收到了温宁远的消息。

温宁远:楚小晚,今天晚饭时间有空吗?

楚晚:啊,我和苏梨子约好在商业街的烤鱼店吃饭,庆祝她打破学校纪录。

温宁远:大概什么时候吃完?

楚晚:应该六点半左右吧,怎么啦?

温宁远:啊,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本来想约你吃晚饭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最近温宁远总是约她吃饭——他到底是怎么了?

楚晚在心里无声尖叫,她差点就要打电话给苏雁梨取消今晚的晚饭邀约了。

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温宁远:如果方便的话,下晚自习以后可以在紫荆花园见面吗?

楚晚:好的!晚上见!

楚晚决定再也不要隐藏了。

她喜欢温宁远,正大光明地喜欢,她不愿意再在矛盾的情感中煎熬。

她要对林月桢坦白。

楚晚跳下床,穿拖鞋,飞快地跑进林月桢的房间里,把陷在床褥中的林月桢拽起来狂摇:“快醒醒!我跟你说个要紧事!”

林月桢揉着眼睛,睡眼蒙眬,满脸问号。

“温宁远今晚约了我,说有话要说……”

林月桢一脸莫名其妙:“就为这个,你就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楚晚深吸一口气:“我喜欢温宁远。”

林月桢:“然后呢?”

林月桢意外的平静让楚晚猝不及防,按照原先设想的,林月桢应该讽刺她一番才对啊。

楚晚挠了挠头:“我觉得他约我,我赴约的话,怎么也得跟你说一声吧,毕竟……”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虽然说楚晚一直坚守着什么感情自由论,最近对温宁远的感情也不再那么遮遮掩掩了,可横刀夺爱的负罪感一直压在她的心上。

她决定说出来,然后——

大不了就是公平竞争嘛。

她也未必会输给林月桢啊。

林月桢往下一滑,重新倒回被子里,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去,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楚晚见林月桢好像没有生气的意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欢天喜地,来不及多想林月桢的转变,马上如释重负地溜了。

终于说出口了。

一直以来的矛盾和愧疚,终于少了那么一些!

楚晚期待了一整个晚自习。

放学后,她来不及跟苏雁梨道别,就背着书包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冲到了紫荆花园。

温宁远已经到了,站在路灯下,拎着什么东西在等她。

“怎么还拎着这个?”楚晚看着温宁远手里提着的一大袋吃了一半的咪咪虾条,“不让室友帮你带回宿舍吗?”

温宁远做了一个见鬼的表情:“你知道我们宿舍的外号吗?狗舍。这点零食落到他们手里,五分钟之内我不出现的话,连包装袋都不会剩。”

“狗舍?”楚晚突然想到“来福”这个名字,莫名想笑,“你室友们都有哪些外号?”

“来福、二狗和旺财。”

“噗!”楚晚喷,“你们宿舍是四人间吧?你叫啥?招财?进宝?”

温宁远一脸深沉:“我是狗舍主人,他们都叫我‘爸爸’。”

“……”

据说每个男生宿舍都会出现一群互称对方为自己儿子的“爸爸”。

“对啦,你找我什么事?”楚晚问。

男生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就是想约你散步,最近紫荆花开了呀。”

啊?

大晚上的,散什么步?

学校里的紫荆花开了,高大的紫荆花树种植在道路两侧,满树艳丽的紫色花朵观赏起来颇为动人,路上也铺满了不少飘落的花瓣。夜风微凉,穿过树林,发出唰唰的响声。路灯很暗,微弱的灯光映着脚下的道路。

楚晚和温宁远并着肩,慢悠悠地走在夜晚的紫荆花树下。

逛了一圈。

气氛有些紧张。

又逛了一圈。

就在楚晚觉得气氛尴尬得很可怕时,温宁远终于开了口:

“其实我——”

楚晚抬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忽然怦怦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话只说了一半,一道强光突然打到他们脸上,温宁远话还没说完就被强制中断了。刺眼的光让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住光束,并侧身挡在了楚晚面前。

“喂!那边那两个同学!你们在做什么!”远远有人在喊。

楚晚也举起手臂遮在面前,眯着眼睛从温宁远身后探出头,远处几道人影正在朝这边靠近。

“别看!”温宁远遮住了她的脸。

楚晚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来福慌慌张张地从旁边跑过来低声喊道:“教师夜巡队来了!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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