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法别过头去。
米兰达表情变得有些晦涩,半晌没说出话来,她脚掌点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半天,又是揉头发又是点桌子,最后她搓了搓自己的脸,面对霍法。
“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像你这样聪明的巫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她的死亡并不是你的过错,那是格林德沃的阴谋,目的就是摧毁你的精神,你不应该让他得逞,你应该做的是面对现实,停止幻想。”
“我知道。”霍法急切说道:“但你知道那个女孩么?”
“谁?”
“就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那个。”
“哦,我知道,勒梅。”
米兰达语气稍有尖锐:“怎么,她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不重要,但你知道她的能力么?”
霍法看了看四周,做贼一样在米兰达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米兰达面色陡然变了。
“不可能,没人可以做到穿越时空。”
“我亲眼所见。”
霍法呼吸急促的站起身:“毫无疑问,她带我回到了三天之前,在法国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自己。”
“你知道三天和一年是怎样不同的概念么?霍法。”米兰达也站了起来,表情无比担忧:“自古以来敢玩弄时间的巫师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听着,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等待她的唯一结果只有灭亡,你必须要离她远一点!”
“米兰达!我没有骗你!!”无奈转化成了激动,他按住了米兰达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只有一点可能性呢。”
米兰达侧头看着桌上的照片,双手握拳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哽咽的嘶哑说道:
“那代价呢?”
“代价?”霍法微微一愣,脸色苍白,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什么代价?”
“这种近似神灵的力量,落在一个凡人身上,难道没有代价,我不相信。”
霍法打了个寒颤,艰难说道:“魔力暴走。”
“魔力暴走,她多大了?”
“十六,和我们差不多。”
“十六岁还魔力暴走,这是什么概念?除了默默然,我几乎找不到十六岁还会魔力暴走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例默默然可以活到成年之前。上一个魔力暴走的家伙名叫克里斯登.拜尔本,当时格林德沃在纽约操控了这一切,他是所有默默然中最年长的一个,他也没活多大年纪。”
“米兰达,她是个修女,我了解她,她很善良,不是什么怪物。”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真的人畜无害,尼可勒梅为什么要把她送去法国。为什么要让她接触神学?这力量属于神灵,甚至属于魔鬼,但绝对不属于人类。”
霍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米兰达是拉文克劳,聪明是她必备的素养,睿智她更是一点都不缺。但她越是睿智,说出来的话他却越难以接受,因为他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米兰达接着说道:“就算你真的回到过去,改变阿格莱亚的命运,可那又如何?你的过去变成了你的未来,你只不过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我们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的改变是我们彻底的失去了你!那样值得么?”
“不值得么?”
霍法有些烦躁,他不愿意去想米兰达的话,本能的不想听,“这些话我听过太多,你别和我讲道理,我已经变了。”
“代价呢。”米兰达又问了一遍。
霍法捂在了自己头发,把背转过来对着米兰达。那股想要离开伦敦,离开英国的冲动愈发强烈,几乎无可遏制。他冲到米兰达的房间门口,握住门把手,手掌和帕金森一样颤抖起来。
“一年级的时候你告诉我,要活在当下,但现在,看看你,你已经活在过去了。”
身后的声音从担忧和焦灼变成了淡淡的讥讽,霍法缓缓转身,米兰达已经摘掉了自己的眼镜,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苍白模糊的怪人。
“你还真是能让我姐姐伤心啊,巴赫。”
他在月光下欣赏着自己的手指:“爱和不爱的界限那么清晰么,还是说你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米勒的声音冷淡且刺耳,和米兰达判若两人,霍法看着手中的门把手,麻木道:“随你怎么说,但说什么都迟了。勒梅已经被魔法部的人接走。而且,让我送她过来的人是法蒂尔。法蒂尔肯定会使用她的能力来复活自己女儿,这是一定的。”
“哦,那么代价呢?”
米勒又问了一遍。
“别和我提代价!”
霍法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侧过头,如死亡通缉令上的照片般看着米勒:“我不在乎!”
“要真不在乎,你就不会那么想走了。”
米勒放下自己的手掌,把手背在身后:“说到底,其实你知道代价,但是你太爱她,所以不愿去想。你宁愿自我催眠,装作什么都不懂,把那个无辜女孩推进火坑,让其他人来达成你的愿望。”
轰!
米勒冷淡的声音如雷劈一样击中了霍法,他浑身打了个寒颤,数日以来的快乐在这一秒完全消失,如同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推出来,直接掉进了布满冰块的浴缸。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曼斯的脸,看到了他那张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你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巴赫,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松开手,后退着坐在床上,冷汗几乎浸透了他的后背。
米勒模糊的脸在他眼前放大,直至贴在他的耳边:“巴赫,我得提醒你一句,无论法蒂尔.德拉塞斯是不是和你想的是同一件事,那个姓勒梅的女孩,只怕都是凶多吉少。阿德贝和我说过一件事,这一年来,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的人几乎侵占了魔法部所有的资源,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每隔几天,那个地方都有尸体被抬出来,蒙着白布。那些尸体被抽掉了灵魂,抽完了生命,抽完了魔力,什么都不剩。若不是英国因为战争无法接受内战消耗,威森加摩早就介入调查了。”
看着米勒那张模糊怪异的脸,霍法一个激灵把他推开:“不,不可能,她的祖父是尼可.勒梅,我听说他是神秘事务司的司长,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孙女不利。”
“上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全家都做成了傀儡,这样的事,你忘了么?”
窗外一阵寒风吹了进来,霍法想到了西尔比,想到了曼斯,想到了挂在他身体上的输血管,那流淌着的鲜红色,想到了自己的噩梦。
仿佛是为了彻底击碎他的念想,米兰达房间的隔壁,阿德贝的书房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商议声。那声音极为低微,但在夜晚霍法的耳中,却清晰异常。
“财政赤字五百多万加隆,这是真的么?”
“他秘书亲自告诉我的,我们不能再等了,他已经完全背离了竞选时的口号,我甚至觉得那些话都是白扯。”
“必须要等,戈沙克。你不能就这样弹劾部长,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
“那你要怎么办,为了他那个虚无缥缈的计划,把整个英国魔法部都拖垮么?”
“等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吧,也用不了多久了。”
“我怎么知道要多久,死的人越来越多,伊斯瑞尔,我们必须要快点行动,及时止损。”
“看尼可勒梅吧,一旦那个小姑娘出事,他肯定要为此发难,到时候我们再时候动手,铁证如山,即便是法蒂尔做的再隐蔽,也难逃威森加摩的惩罚。”
后面的对话霍法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彻底清醒了过来,美梦化作泡影,露出现实狰狞的獠牙。
如果法蒂尔想复活女儿,那他一定需要那股神奇的血脉力量,也一定会和曼斯一样,抽取克洛伊的鲜血。
一年半
克洛伊曾说她的力量最多只可以带人回到一周之前。如果要回到一年半之前,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霍法喉结上下耸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像一个超级学霸看着自己只有四百二十分的高考成绩一样,脑袋空空如也。
“我都做了什么呢?”
“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那你和我说过的话,又有什么意义。”米勒说完,戴上了眼镜,模糊的脸庞恢复了清晰。
霍法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站了起来:“魔法部在什么位置?”
“你想做什么?”
“我至少要去问问法蒂尔,问问他究竟想做什么。”霍法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告诉我,米兰达,魔法部在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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