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苏牧不紧不慢地说:
“受力分析只是力学的一个点,力学则是物理学里面的一个分支。整个物理学的知识瀚若烟海,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的。
“需学习。”
感觉到苏牧身上温和的气场。
先前提问的女墨者忍不住反驳:
“看书?天下哪有典籍比《墨经》记载的这些东西更加详实透彻?”
说话的时候,她微微仰着头。
充满了自豪。
论技术流,墨家称第二,当世无人能称第一。
墨家以外的人,都是不懂技术的粗人。
墨经都没有提过,别处就更不可能有。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墨无暇的觉悟。
她就像一个真正的贴身女秘书般,轻声替苏牧对同门解释:
“并非如此。
“苏先生这里的典籍,就比墨经更加深奥。刚才的受力分析,不过是前些天我做过的一道习题的些许验算过程。”
墨者们绷不住了。
“什么?只是一道习题的些许验算过程?”
“除了墨家,难道还有其他地方,会有人钻研得如此深入?”
“矩子莫要说笑,难道这受力分析,不是矩子日夜研习所得?”
众人炽热的目光中,墨无暇默默摇头。
重复强调道:“确实是苏先生的典籍所记载。”
一直沉默的杨禄,终于没法继续坐视不理了。
老一辈的墨者,骄傲深入血液,他越众而出,中气十足地吼:
“一派胡言!矩子难道是要质疑经学吗?!”
墨家的经典著说《墨经》,在门内,用经学二字作为代指。
其中包含逻辑辩证、机械理论、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属于立派的基石。
《墨经》抄录成册,也在市面上贩售,可惜大家对于这种技术型书籍都不感兴趣。
更乐意去玩诗词歌赋,这是冲着太学去的。
抱的是祭酒的大腿。
或者打熬体魄,走修行的路子,这是冲着服徭役搏军功去的。
抱的是国师的大腿。
不过殊途同归,最终抱的都是皇帝的大腿。
学成屠龙技,卖与帝王家。
对此,墨者们的看法是——
肤浅!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来曰宙。
没有比研究宇宙更有意义的事情。
杨禄在经学上投注了毕生心血,容不得被墨家以外的人压过一头。
白发苍苍的老墨者站在其余三十一位墨者前面,梗着脖子,顶住李广和张厚才如山一般的压力。
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渗出,顺着脸上的皱纹淌下来。
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苏牧一点也不意外,刚才他就看出来,这是个老刺头了。
想要令墨家真正变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让这个老刺头心悦诚服,是必不可少的一道手续。
直接强势压服也不是不行,但后患无穷。
也不是苏牧的风格。
他拍拍李广的肩膀,老将军的气势瞬间就收敛了下去。
张厚才不认识苏牧,但是作为李广的左先锋,两人默契得很。
见李广不再发难,他也收起来了一身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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