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式修行者给范钟鸣服用丹药,救治他的时候,赵宁并未阻拦。
范青林很识时务,哪怕恨得牙关都要咬碎,也不曾对赵宁表露半分怒火,还拉住了一个要跟赵七月拼命的范式修行者。
“赵宁,你不要得意,今夜......你绝对不会好过!”相比之下,范钟鸣就差了些,从半死不活的状态稍微恢复,就抬头盯着赵宁恶狠狠地咒骂。
赵宁打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摇动,微笑一笑:“你在这里最大的依仗,不就是北胡修行者吗?”
范钟鸣一愣,脸上写着“你如何知道?”,嘴里却怎么都不会说出来,落人口实。
赵宁拿扇子指指大门的方向,“他们已经来了。”
范钟鸣挣扎着推开范青林等人,转头去看。
的确有人来了。
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个。
隔得远,看不见面容,一个微胖,一个微瘦,皆身如大雁,从一座屋宇的飞檐,掠到另一座屋宇的飞檐。每一个起落,都有百十步的距离,如此循环往复,从夜幕里急速靠近。
在对方逼近的这一刻,赵宁虽然还在轻摇折扇,双眸却因为充血过多而变成了一片赤色,俊秀的面容更是冷峻如钢铁,杀气凛然。
前世,自己在半道遇袭,父亲与母亲闻变之后,星夜从雁门关赶回,却同样在半路遭遇截杀,而且地点跟自己一样,就是在石猴山附近!
彼时,父亲与母亲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被两个区区御气境初期修行者,带着一队锻体境袭击,等他们心急如焚的赶回,却会被七八名元神境后期截杀!
那一战,元神境后期的父亲与母亲并肩作战,虽浴血拼杀,仍是无法突围,当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时,为时已晚,只能且战且走,将战场往雁门关引。
等雁门关察觉到激战动静,族内高手带着众修行者前来查看、增援时,母亲已经战没,父亲也身受重创!
然而悲剧......并未就此停歇。
那些驰援的赵氏修行者,在离开雁门关赶到战场后,竟然被更多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元神境高手围杀,在战斗最激烈时,敌人中甚至出现了王极境,这种天下罕有的强大存在!
结果,陆陆续续支援过来的赵氏高手,被袭击者蚕食殆尽!
赵氏最强修行者赵玄极,坐镇京城军方最高衙门,但京城乃太平之地,无需多少族人高手,故而过半赵氏精锐,尤其是元神境强者,包括父亲诸多族兄族弟,都在雁门关。
经此一役之后,赵氏元神境强者损失太半,实力大损,已经无力单独镇守国门!
皇帝不得不调遣别的将门勋贵,进入雁门关协防,这块赵氏保留了一百二十年的自有地,至此不再完全属于赵氏。
而讽刺的是,事后无论朝廷如何追查,竟然都没有挖出凶手!
一群由王极境这种强者带领的高手团体,鬼魅般出现,又风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没出现过!
那时,除了袭杀参与者,又有谁能够料到,出手的是对大齐毕恭毕敬的北胡?
北胡,百年前就被赵氏先祖带领皇朝大军征服,这么多年来一直谦卑有加,年年朝觐、岁岁纳贡,态度阿谀到近乎谄媚的程度!
事后,死了好几个儿子儿媳的赵玄极,在追查凶手不得的情况下,无法承受赵氏的惨痛损失,在自责、悲愤中急火攻心,修炼时走火入魔,境界大跌,半年后忧愤而亡!
曾今的大齐皇朝第一勋贵氏族,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跌落尘埃。
原本要进入皇宫,成为贵妃乃至有可能成为皇后的赵七月,在祖父灵堂断指明志,发誓血仇不保、赵氏不兴,绝不出嫁!
如此誓言,无疑是放弃了入宫的机会。
不幸中的大幸是,赵氏虽然元神境强者没剩几个,但修行底蕴还在,族中御气境不少,有天分的子弟也不缺。加上皇帝同情赵氏遭遇,大力帮持,赵氏各种家族利益得以基本保全。
如果不出意外,二十年后,赵氏必然会重振家势,就算不再是皇朝第一勋贵,也不会差太多。
可“意外”偏偏就出现了!
石猴山之役后,不到一年,北胡天元王庭一统草原。
两年后,北胡百万大军寇边,强势攻打雁门关,拉开了南北国战的序幕。
重伤初愈的赵北望率领族人,前往雁门关参战。两军激战之时,他在跟北胡大修行者的交手中,认出了当年袭击自己的人!赵氏这才得知,当日袭杀自己族人的,正是北胡强者!
而北胡的兵锋之锐,修行者之多之强,远超大齐先前预计。
国战开始没多久,雁门关被破,赵北望与其他大齐将领相继战死关城,十万大军损失殆尽,北胡大军高歌进入关内!
一时朝野震动,举国皆惊。
而后十年国战,十年溃败,大齐国土不断沦陷,随着北胡兵锋逼近,皇帝不得不迁都,迁都又迁都。直到迁无可迁,国遂亡!
赵宁握紧了手中折扇。
在大齐朝野眼中,北胡是一群被自己打服的蛮夷,在大齐的煌煌国威面前,他们只能卑躬屈膝看齐人眼色活人。
且皇朝开国一百二十年,眼下正是太平盛世巅峰之期,大齐朝野自认强大无比,不可战胜。
在所有人都在追权逐利,想要多挣一些太平盛世带来的福利,而不惜闹得彼此面目狰狞时,又有谁能堪破,在这巅峰盛世的外衣下,大齐皇朝内部潜藏的种种危机,已经严重到了让帝国大厦无法抵御强大外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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