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低下头。
她之前只顾着把牲口带回家,却忘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锅饭时期还没有彻底结束。
其实,比起全国其它地方,渝地这里的大锅饭解散时间更早。尤其是在乡下,除了管制得最严那两年,生产队的人们聚在一起吃了两年大锅饭。
可很快,大家就发现了情况不对。
公粮得一分不少的上缴,剩下的粮食敞开了吃,可不够大家吃。
为了填饱肚子,很多人便利用自家的自留山,开荒种上了一些饱腹感特别强的农作物。
荒瓜(南瓜)、山芋(芋头)、土豆(洋芋)、红苕(红薯)等,自然成了农民重点种植、重点用来饱腹的食物。
更不要说一些饱腹感强的蔬菜,诸如四季豆、刀豆(眉豆)、豇豆、大头菜、儿菜(娃娃菜)、黄瓜、白菜,也经常当作饭一碗一碗地吃。
别以为这些食物好吃,那年头人人肚皮都没油水,顿顿餐餐都是蔬菜、南瓜、山芋、红薯,吃下肚子后,酸水一股一股往上冒,吞都吞不过来。
说起来,哪怕是全国大干旱那特殊的三年,跃进村也是不缺水的。
哪怕蜿蜒而过的河流彻底断了流,干涸成了蜘蛛网,跃进村那口几百年的老水井,水质依然是如此清澈。
甚至引得十公里开外缺水的人们从早到晚排队取水,那水井也未曾彻底干过。
说了这么多,重点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实行土地私有化。
他们带回去的牛犊和羊羔,在理论上来说,还是属于国家属于集体的财产。
当然,那只是理论上说。
实际上,跃进村,包括附近的几个村落,在过了那特殊的几年后,便由大队的带头,把生产队队员集中起来,由村长具体组织,分粮分肉分油……等各家各户领了自己家那份,拿回去具体怎么处理,上面是不管的。
公社上面知道吗?
或许不知道吧,也有可能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在上级领导下乡检查时,看到的是一望无际丰收的稻田,公粮每年都按时按量上交,就行了。
可现在,她带回来牛犊和羊羔,这个该算是集体的呢?还是集体的呢?
这话说起来长,实则在花朝脑子里,也不过是一个念头流转。
想明白了二哥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帮她,她也乐得安然坐在后面不说话。听二哥和栓子瞎鬼扯。
正因为她很安静,所以,她也能很轻易地看到一些之前没看到的细节。
比如,坐在她前面的霍北尧身板挺得笔直,肌肉绷得很紧。甚至,她还能看见对方下意识捏紧的拇指。
更不要说,那红透了耳垂。
闲着无聊,她撑着下巴打量着对方,貌似、好像、似乎,她每一次看到他,他的耳垂都红红的。
不会是,在害臊吧?
这念头一出现,花朝自己都觉得好笑。
霍北尧会害羞?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弄错了。
她全然不知,在她盯着霍北尧看时,霍北尧其实也能轻易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感。
更不要说,旁侧还有个花睿对他虎视眈眈。
他得用尽所有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失态。
从下山的路口到跃进村的村后,其实路途并不远。
可霍北尧却觉得,今天这条路分外的长,栓子开车也特别的慢,等好不容易到了路口,他就迫不及待喊栓子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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