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君新丧,按神界规矩,本王须得服丧三千年。未阴宫是我父君生前所居之处,神殿内还供奉着我父君的灵位,本王若将成婚仪式设在未阴宫,于冥殿大摆宴席,是为不孝。”
“这……委实是我这个做夫君的疏忽了,娘子,还是你心细如发,安排妥当。”
夫君,娘子,呵、这个称呼,真是好笑!
慢吞吞的走到混沌台前,主持祭祀的礼官业务娴熟的从随从手里取过了一卷祭文,徐徐展开,开嗓朗读——
“岁在酉元,三月十五,先圣静听,今有冥主媂萦,生于天纪二十八万年……”
这并非我第一次来混沌台祭告神祖,礼官后面要念什么,我也是早便晓得的。
只不过,上一回来混沌台是以凡人的身份嫁给白旻,同白旻一起祭告神祖的。
而混沌台可是整个冥界最干净的地方,如今我本就是假意要嫁给陆清明的,听着礼官铿锵有力念出的那些文绉绉祭文,我真觉得,多念一个字都是对这混沌台的不尊敬,都是玷污了这片净土……
“等等。”我终是忍不住出声打断。
执着我的手同立于混沌台上的男人陡然手臂僵了下,下一瞬,有些慌张的启唇试探:“娘子,你怎么了?”
我冷下了容颜,隔着一层薄纱盖头,牵着他的手,转身面向他,昂头对上他深邃凌冽的眸光,故意说着冥界诸神闻所未闻,甚至会觉得很胡闹,离经叛道的话:
“你我都在阳间生活过,深知阳间现在,早已经不是几十万年前的远古时期了,新时代,咱们地府也得与时俱进不是?
今天,本王不想遵循旧礼来办这场大婚了,本王想与陆少君,按着阳界凡人结婚的习俗,来办这场婚礼!”
“用阳界凡人结婚的习俗,来办这场婚礼?”他初时有些懵,僵了半晌,才琢磨透了一点点我话中的意思。
高台下的恶灵族官员们及陆清明他老爹亦是被我这番话给震惊到了,许是我这么一折腾令他们更加猜不出来我到底要闹哪样了,是以现在陆上君等人的状态皆是颇有点摸不着北……
半晌,牵着我的那个新郎官点头同意了我的要求,温润儒雅的答允:“好,这场婚礼,娘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礼官听罢此言语,立马按着我早前的吩咐,撂下那卷足有十米长的厚重祭文,轻装上任,改为换成现代言语来为我们主持婚礼。
礼官先是恭恭敬敬的朝我们扣袖一礼,后才挺直脊背,一本正经的严肃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有佳人,喜结良缘,天地,与诸位共鉴!请问,陆少君清明大人,你愿意娶我们最敬爱的冥帝陛下为妻吗?”
果然,换成了现代说法就瞬间土了许多,连婚礼的档次都从帝王嫁夫拉成了乡里土豪招上门女婿……
索性,他们以为我口味奇特,索性,陆清明能忍得住。
身边人不假思索的郑重回答:“当然愿意。”
礼官接着问:“您愿意一生照顾我们最敬爱的冥帝陛下,您最亲爱的妻子,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是富有,尊贵或是平庸,都对她不离不弃,永远不变心吗?”
陆清明又顺口答道:“我愿意,只要媂萦的心意,与我的心意相同,这一生一世,我都不会辜负她!我都会,保护她,保全她。”
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今日我若成了他的阶下囚,成了冥界的废帝,只要我乖乖听他话,他就一定会饶我不死?
呵,想得挺美!
“那陆清明陆大人,你以前,可有做过什么伤害我们最敬爱的冥帝陛下的事?可有暗算设计过她,可有狠心残害过她,可有欺骗隐瞒过她,可有忤逆她的心意,想过要在她的背后捅刀子,要将她这个冥帝置于死地?”
他握着我指尖的那只手陡然一紧,沉默良久,才阴恻恻问了礼官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礼官忙不迭送的笑脸相迎:“少君勿恼,少君勿恼,这是人间结婚的规矩啊,下官可是特意和阳界的司仪学了近半个月,才学会的司仪祝词,每一个问题,都是按着阳界的习俗来的,不止要问少君一个,等会儿还同样要问冥帝陛下呢!”
“你!”
“还请少君回答这个问题!”
“本少君……没……”
“混沌台前,不可打诳语,若有一字不真,必会天降五雷!”
抓着我手的男人浑然一颤,下意识的松开了我的指尖,神情略有些许惶乱的支吾半晌都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本少君、本少君……未曾……未曾……”
我暗中掐算了一遍时辰,想来谛听上君那边已经带人把动乱给平息掉了,拖到现在,也是时候给这场闹剧收个尾了。
抬手掀开了头上的红纱盖头,我替他凝声说道:“既然陆少君开不了这个口,那就由本王来为你回答吧!”
见我把盖头掀了,他也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眼底浮起几缕惊惶之色,诧异问我:“小露,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随手丢下红盖头,冷哼一声反问道:“本王还想问问你陆少君是什么意思,还想问问你恶灵族,是什么意思呢!”
话音一落,台下的恶灵族官员们立时便慌乱了起来,既紧张又警惕的将目光齐刷刷投落在立于高台之上的我身上——
为首的陆上君铁青着脸,十分硬气的走上前几步死不认账的厚着脸皮反过来质问:“冥帝陛下慎言!我恶灵族祖祖辈辈忠心于未阴宫,忠心于冥界之主,冥帝陛下如今所作所为,又是何意!
我恶灵族为未阴宫镇守了混沌渊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今日此举,莫不是想过河拆桥,以莫须有的罪名像当年灭了其他族落一样,灭了我们恶灵族!
我们恶灵族,可是冥界上古鬼族,陛下您若敢私自动我恶灵族,可莫怪我恶灵族,对陛下不仁了!”
“不仁?”我不禁嗤笑出声,抬袖,伸手拔去了自己右侧脑袋上簪着的金凤步摇,一点也不心疼的将步摇丢在了混沌台十丈高碑的驮碑灵兽脚下,斯文慢理的捋了捋宽大袖口,慢悠悠道:“本王都还没说什么呢,陆上君怎就如此激动呢?难不成是陆上君原本便心中有鬼,所以才听不得半句质疑言语?”
“你!”陆上君被我填的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对着我干瞪眼,半晌,才怒气冲冲的吼了句:“好!那烦劳冥帝陛下明示臣等,冥帝陛下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又作何解释!
我恶灵族自问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未阴宫的事情,我儿更是对陛下一片痴心,苦苦等了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如今故意命人用此问题折煞我儿,岂不是寒了我儿,寒了臣及恶灵族所有子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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