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尸,也是捞尸人的规矩之一。
讲究的就是如果捞出来的尸体化煞了,那就不是捞尸人能解决的麻烦,得用一条青麻绳浸湿黑狗血,绑住尸体的腰身,然后悬挂在悬崖之上,等待其亲属来认领。
亲属要是有法子能化了这煞气,就能带着尸骨回家,或是请先生来做法,也能削减煞气,镇尸。
若是不能的话,那尸骨就只能一直挂在悬崖了。
这是一种不得已的办法。
本来捞尸人不会有意去捞化煞的尸体,这种凶尸上岸了也留不住,处理不当,它们还会回到水里,说不定会连带着捞尸人一起害死。
将其挂在悬崖上,便是事不关己这一说法了。
当然,我爹这些年也捞起来过几具化煞的尸体,他同样将其挂在我们村子后方孤山的悬崖上头,我曾跟他去过几次,他每每都不会让我上山。
我远眺之下看见过,悬崖上头挂着的尸体不少,能被家属带走的鲜有几个。
毕竟先生不是那么好找的,让先生办事儿,得拿出来真金白银。
我爹之前找鬼婆子说我勘阳关的事情,肯定没少花费,二叔这一茬找鬼婆子来帮忙上码头,料理后事,也拿出来了碎金粒子。
这年头,吃饱饭都难,几个人家拿得出来大手笔的钱?
不幸家中有人溺亡,捞尸本就是一笔花费,要是人化煞了,恐怕掏空了家底子都凑不出一粒金子,那就只能够看着亲人挂在崖上,被风吹日晒,不得安宁……
一瞬间想到这些,我手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头了。
二叔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紧紧抿着嘴,脸色也是苍白的。
“哪儿有你鬼婆子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大哥肯定埋得。”二叔明强笑了一下,不过语气却丝毫都没底气。
我心里头也很慌。
老头是鬼婆子,他就是先生,钱的问题二叔给了,就不算是问题。
可要是老头解决不了……我爹就真的没办法入土了,而且连个希望都没有,我心里头更压抑了……
“走吧。水里头不安生,要不是她盯着,阴阳刚才上不来岸,回去再说。”老头没有接二叔的话,又开口说道。
我心里头却咯噔一下。
他说她盯着?
水面上那女尸吗?!
二叔面色明显也变了变,他欲言又止,不过却没再开口了,背着我爹的尸体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
老头跟着他,我则是走在最后头,当然,临走的时候我顺手将我爹的灵位拿了下来。
刚走下码头不多会儿,我就听到后面水浪拍岸,风都大了不少。
下意识地回头用余光瞅了一眼。
那变大的水浪,直接打倒了摆着三牲祭品的长桌,其上的三牲头颅,全都被卷入了悬河里。
那就像是无形的手一样,将祭品拉了下去……
我身上都冒了不少冷汗,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紧跟在老头的身边。
雨水逐渐小了,天边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刺目的白光一瞬间照亮了村路,又很快沉寂下来,路面上泥泞湿漉,我们走过的时候,发出吧嗒的声音,鞋子都险些被埋在泥泞里。不多时,我们便回到了我家门外。
二叔进屋之后,先在墙角拉出来一卷草席平铺在地上。
接着才将我爹的尸体放下去,让他平躺在席子上头。
我在水里头背尸的时候,背着他尸体,再加上刚才二叔背着,他胸口的那匕首,几乎都要完全没入胸膛里头了。
二叔没说话,又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摸索出来半瓶老白干儿,他咕嘟喝了一口,脸上泛起红晕。
他拉了一张竹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椅子发出咯吱声,险些没塌了,他的目光则是怔怔地看着我爹的尸体。
老头这会儿蹲了下来,他的手摸索在我爹胸口,抓住了匕首柄,用力往外一拔。
那声音像极了刀扎进湿润的木头里头,再拔出来的声响,让人不由自主的起鸡皮疙瘩。
“自杀的人,怨气更重。”老头忽而开口。
咣当一声,匕首被他丢在了地上。
我心里头更是压抑了。
为啥我爹救人,救着救着,就要在水里自杀呢?他就算救不上来罗阴婆,也没必要自己搭在水里啊?
二叔也直勾勾地盯着我爹的胸口,明显是在等老头继续说话。
“勘阳关,想要挡住母煞,不让母煞上岸觅儿,就得震慑她,捞尸人就是水里头的主儿,溺死鬼总是外来客,这事儿,就这么简单。”
“刘水鬼自杀,就是不让母煞上岸,他会凶厉无比,你去捞为啥没用,就是因为他不晓得儿子是否安全,咋会到岸上来?”老头一边说着,他的手一边从我爹胸口摸索,就像是在找寻什么似的。
我愣住了,敢情我爹过去,就是抱着要死的打算?
老头继续说道:“他应该是看到母煞有多凶,救人无望,所以就直接自杀了,这就能镇住母煞,那天晚上,就算是阴阳这娃子出什么事儿,就算是到水里头,也死不了。含念自杀的人,往往凶得很。”
我冷不丁一个激灵,回想到我都被罗阴婆带到水里头了,然后罗阴婆忽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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