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绽心中一紧,又是突然?
她下意识地回头,扫过六尊神像,确定没有第三尊神像闭眼之后,默默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匆匆赶往余秀莲的房间。
十年前,余秀莲患上了老年痴呆症,陈林意雇了保姆贴身照顾她,家庭医生也是隔几日来一次,所以余秀莲被照顾的很好。
只不过即使被照顾的很好,患上老年痴呆症的时间久了,余秀莲还是慢慢地苍老了下去,明明实际年龄比陈绽的爷爷小上十多岁,看着却像大了十多岁。
五年前,余秀莲最后一次拉着陈绽的手,叫她的名字,叫她乖孙女,自那以后,余秀莲就再也不认识任何人了。
陈绽连拖鞋都没换,借着路灯与月光,同黄叔一道穿过中间花园。这个季节,花园里的花开的不多,只开着木芙蓉与万寿菊等三四种花。
中间花园的对面有一栋两层楼小洋房,余秀莲的房间在二楼,打开窗就能在春天的时候看到满园子绽放的鲜花。
陈绽刚上二楼,迎面碰到了站在楼梯处往下张望的李姨。她一见到陈绽,立即迎了上去,脸上还略微带着喜气。
李姨想抓着陈绽的手,把陈绽往房间里带,但还没挨上陈绽的手,陈绽就不着痕迹的挪开了。
她只好边走边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晚上十点多,老夫人醒了过来,我就照顾着老夫人起床,带老夫人去花园里散步。回房间的时候,老夫人忽然问我是谁,我回答说是陈总找来照顾老夫人的保姆。老夫人又说她没病没灾的,不需要人照顾,让我明天就回家。刚开始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没多想,直到老夫人叫着你的名字,说要找小姐你,我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这是不是清醒过来了?”
余秀莲的房间在楼梯右拐四五米处。
房间里没有开灯,余秀莲站在窗边,身形消瘦,穿着一套棉绒睡衣,白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笼罩下,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
陈绽走过去,“奶奶你怎么不开灯?”
余秀莲听到陈绽的声音,转过身,看向门口。
她轻声道:“别开灯,小心它找来,”又朝陈绽招手,“快来奶奶这里,奶奶想跟你说说话。”
陈绽满心生疑。
小心ta找来?哪个ta?从哪里找来?
奶奶这是真清醒了?
她要不要告诉奶奶,父亲与爷爷的事?
陈绽强压下各种思绪,握住余秀莲的手,感受着余秀莲冷冰冰的手指,担心道:“奶奶你感觉怎么样?我叫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余秀莲回握住陈绽的手,越握越用力,越用力越抖得厉害,像是恐慌似的,以至于全身都开始颤抖。
陈绽抽出一只手揽住余秀莲的肩头,把余秀莲往怀里带,想要安抚住余秀莲,同时对站在门口的黄叔与李姨说道:“你们赶紧去把家庭医生请过来。”
她也存着把黄叔、李姨指使开的心思。
余秀莲本就长得不高,老了以后更是缩了水,如今一米五的个头,比陈绽矮二十一公分,堪堪只到陈绽的肩膀,缩在陈绽的怀里,单薄的令人心疼。
陈绽小心翼翼地扶着余秀莲在床边坐下,自己则蹲在余秀莲身前,握住余秀莲放在大腿上的手。屋内虽没开灯,但床离窗口近,依旧可以看清余秀莲的表情。
她问余秀莲,“奶奶,你想跟我说什么?”
余秀莲慢慢地低下头,往前凑近陈绽。四目相对,陈绽发现她的状态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平日里灰蒙蒙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神采。
她听到余秀莲再次降低了声音,跟气音没什么区别,“陈家的诅咒来了,它会先找你爷爷,再找你父亲,一代接一代的算账,”她伸手抚上陈绽的脸,哽咽道:“最后轮到你,我的乖孙女。奶奶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
漆黑的夜里,活了二十六年的陈绽,看着余秀莲异常认真地表情,第一次感受到毛骨悚然这四个字。
对爷爷、父亲去世毫不知情的奶奶,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难道爷爷跟父亲的死,真的跟诅咒有关吗?
若真是诅咒,又是什么诅咒?哪来的诅咒?
余秀莲见陈绽不说话,忽然急了起来,“乖孙女,你相信奶奶,奶奶不会骗你的……你听奶奶说……”
陈绽回过神,只好试图安慰余秀莲,也安慰自己。
她说:“奶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科学年代,不兴诅咒这些迷信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说完,她想扶着余秀莲躺下,哪知刚起身,余秀莲又神秘兮兮地说道:“神像闭上眼睛,就是诅咒来了!”
陈绽手一抖,半起身的身子站不稳,一下跌坐在地。
她抬着头,错愕地看着余秀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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