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色的灯光爬向航海船,在航海船边缘处停下,对比着航海船身上的阴影更深了。韩水年看着看着,忽然伸手将航海船拿到灯光下,驱散了航海船身上的阴影。
他现在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起初他以为,陈绽三人的所作所为,会让他深埋于心的痛苦重见天日,甚至还会再锁上几条手臂粗细的枷锁,枷锁从他小腿绕至头顶,越缠越紧,直至逼死他。
可他没想到,这种痛苦居然是短暂的,仅存在于他叙说的时间里,说完之后,到此时此刻,旧枷锁已经连同新枷锁自动脱落,不翼而飞了。
虽然痛苦依旧存在,但他好像能喘气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他靠上椅背,闭上眼睛,听着空气之中流淌的安静。
就像他小时候感冒时,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的喉咙巨痒,快把自己咳死了,然后有一天,有人猛地往他后背拍了一下,他受惊之余,居然将痰咳了出来。
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疼,卡着自己脖子,阻止自己呼吸的东西却消失了。
他得到了释放。
如同在陈绽三人面前,释放了压在心里多年,无人可诉,无人可问的话。
他甚至偷偷有些欣喜,毕竟再深一寸,或再浅一尺,他就无法得到恰到好处这个字——
只要他们之后能知难而退,别再打扰他。
他睁开眼睛,起身回房,没有关掉小台灯,任由它发着光,照着航海船。
谢致是大汖村小分队里起最早的一个,每天准时起床晨跑,是以看到台灯亮着时,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韩水年的房间。
昨夜他跟陈绽回民宿时,两人都未碰过台灯。
虽因着航海船,谢致对韩水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另眼相看,可也仅仅只是另眼相看,远达不到另眼相待。
成为探险家之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谢家少爷,众星捧月,一生顺风顺水,开明包容的父母,不仅精神上支持他探索世界,财力上也是尽全力支持。等到谢致名下公司正式成立,走上正轨之后,谢致实现兴趣爱好的时间增加了,一年四个季度,起码三个季度在野外,成为了真正的探险家。
可以说,谢致除了对着难以攀爬的巅峰、难以跨越的鸿沟、难以穿越的丛林等等劳心费过神之外,其他一切,都是弹指间可以解决的事。
所以他与杨宣不同,他缺乏对韩水年的感同身受,另眼相看激起的同情二字,只能使他心里泛起一点点波澜,但这点波澜,还没挨上陈绽的边,就瞬间消失不见。
陈绽自小与他一起长大,感情犹胜亲生兄妹,只要能解决陈绽的事,让陈绽彻底无性命之忧,哪怕踩着他,借着他的命去解决他都心甘情愿,更别说只是踩着韩水年去做一件事。
经过台灯时,谢致顺手拉灭了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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