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约是没有挂号的,其后旋即追来一位护士,直要将此女请离。
“快来人看一看我爹地!”
话音未落,迟榕已然看清了那女子的脸,黑发红唇,鲜艳欲滴,竟是白娉婷!
视线甫一相撞,白娉婷的声音立刻抖了一抖:“清之,我爹地忽然病倒了,他们不给我爹地看病……”
吴清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白小姐,医院不比私人医生,自是要先行挂号排号的。”
白娉婷蓦然怔住,红唇开合了一下,竟显出几分犹疑。
“清之,那你帮我挂一挂号,我不会……”
吴清之闻言,却是冷笑一声:“白小姐,我乃吴老爷,并非白家的下人,你如何使的动我?”
迟榕偷偷瞄向吴清之,但见他薄唇轻扬,分明是笑意盎然,却又笑不及眼底。
原来,吴清之始终记恨于心,只是从不表于颜色。
吴老爷病逝之后,吴清之一如既往,仍是温柔如许,对她疼爱有加,迟榕以为他已然释怀,却不想,竟是按兵不动,只待一击致命。
白家倒台,定有吴清之算计其中。
正如当下,树倒猢狲散,帅府抄办白家之后,白家家门之中再无下人仆从,就连白老爷疾病突发,亦无人侍候。
白娉婷娇惯一世,乃是生活中的残废,父亲就医,她根本不知门路。
可这一回,吴清之已然冷面冷心,再也不会念及旧情了。
白娉婷终究跟着那护士走了出去,她仍然穿着秀丽的裙装与高跟鞋,穿行在病廊之间,自然显得突兀万分。
白老爷最后被诊断为轻度的中风,并不严重,四肢依然可以动作,只是脸部歪斜,可以称作面瘫的一种。
躺在医院逼仄的病房之中,白老爷彻彻底底的失了意。
他曾力挽狂澜,却不料,偌大的家业,竟然栽在了女儿的手中。
然,甚之更甚的,当属白娉婷通敌为汉奸一事。
白老爷闭目,无泪而泣,再一睁眼,遂颤颤巍巍的探出手来,从怀中摸出一包白色叠纸。
白老爷吃力的展开那小纸包,其中赫然现出一片压平了的白粉。
他只将那纸包抖一抖,白粉遂倾尽落入床头的热水杯中,热气袅袅,似是常态。
“清之,我求你陪我再看看我爹地,我们走投无路了……”
倏尔之间,门外传来白娉婷的哀求声,然,不过片刻,她便失落的回到病房之中,失魂落魄的跌坐在病榻之前。
“爹地,清之不会再理我了……”
白娉婷低低的抽泣着,白老爷哽住喉咙,轻声道:“娉婷,你帮爹地试一试水温,护士方才兑了药水,大概有些烫,爹地喝不下。”
他几乎是循循善诱的向女儿这般说着,白娉婷闻言,果然执起热水杯,旋即咽下一口。
“这是什么药,怎的一点味道也没有?莫不是护士说洋文,爹地听不懂罢?”
白娉婷皱一皱眉,一面说着,一面又喝下去一口,“这分明是热开水!”
白老爷忽然落泪,复又说道:“是么?娉婷,你再替爹地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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