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兴光说:“不过分,我觉得她得再用功一点!什么英文都是小儿科,过几天再请几个先生,学一学钢琴啦小提琴啦,再学学家事管账炒股票,统统让她补一补,全都学起来!不然像什么太太?”
他这一番话实乃肺腑之言,却教吴清之一记刀眼狠狠的瞪了过来。
蒋兴光实在不明所以。
蒋孟光一巴掌拍在弟弟后背,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旋即,他一改满脸的笑容,对吴清之微一蹙眉:“你以为你家那个干嘛那么用功?还不是想让你脸上有光嘛,又苦不着她,你急什么!”
但见吴清之仍是不露笑,蒋孟光连忙又说:“只是嘛……用功要做有用功。”
吴清之挑眉:“何出此言?说来听听。”
蒋孟光道:“国人学洋文都不容易,好不容易笔头子上学会了,开口却是个哑巴,能开了口的,大都还带着国语口音。你家小娇妻跟了你,那以后是要见大场面的!吴清,你好歹也是在伦敦吃了十来年洋墨水的人,你自己一张嘴,就是一口拿腔拿调的英吉利口音,怎么也得让她跟着学一学。”
吴清之托腮,微微思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用晚饭时,餐桌上的气氛很微妙。
迟榕正全力以赴的啃着一只鸡翅膀,却见吴清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迟榕犹犹豫豫的停了嘴:“你是不是也想吃鸡翅膀……想吃你就自己夹啊,老盯着我干嘛!”
吴清之一晃神,立刻摇了摇头,伸筷子去夹一道素炒青豆。
青豆微小,芡汁里加了淀粉和香油,本就有些滑腻,吴清之夹了两次,愣是没把那颗豆子夹起来。
吴清之从小养成了吃饭的规矩,凡是筷子碰过的菜必须夹到自己碗里,不得再落回碟中。
他于是再去夹那粒豆子。
迟榕看不过去,一手撂下啃得正香的鸡翅膀,用搪瓷调羹舀挤走吴清之的筷子,舀了一大勺青豆去他碗中。
“还要不要?”迟榕又舀了一勺青豆,“想吃豆子拿勺子舀,用筷子多费劲啊。”
吴清之看了看迟榕,又看了看翡翠似的青豆,微一颔首,向蒋家兄弟使了个眼色。
蒋孟光灵机一动,立刻咽下嘴里的饭菜,指着这盘青豌豆问道:“迟榕我考考你啊,豌豆用英文怎么说?”
迟榕瞬间觉得嘴里的鸡翅不香了,她最恨有人打扰她快快乐乐吃东西,遂直言不讳的骂道:“蒋孟光,我不是你亲戚家的小孩,你以为这是大年三十考学问啊!”
出师不利!三个大老爷们心中暗道。
饭桌下蒋孟光一脚踩在弟弟的皮鞋上,逼他开口:“pea……pea?”
迟榕和蒋兴光最不对付,像是互相比劲儿的小牛犊,蒋兴光有纰漏,她必会来戳穿:“这么一大盘豌豆,不该是peas吗!”
“对对对!”蒋孟光一拍手,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但是好像发音不太对劲,要不吃完饭让吴清教教你,他在英国待得最久,口音最地道,也最好听。”
吴清之优雅的用餐巾擦了擦嘴,指尖在桌上轻扣了扣:“罢了罢了,先吃饭。”
迟榕于是很感激的向吴清之偷笑了一下,她眼如水杏,圆而大,这一笑自是甜蜜蜜的。
迟榕又专心啃起她的鸡翅膀,吴清之还在默默的看着她。
迟榕虽心有异样,但鸡翅实在美味,教她难以再作他想,于是只当吴清之是馋肉味,却又不能饮食油腻,便随他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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