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榕当即觉得事出反常,遂附耳贴门,待吴清之脚步远了,她才偷偷摸摸的开了门,矮着身子,跟下楼梯去。
那厢,吴清之施施然走进会客厅,明明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却无端显出一种粉墨登场的意思。
来人仍是一袭青衫,只不过那长袍下摆溅满污泥,一双皮鞋也蒙着土灰,显得甚为狼狈。
迟榕躲在厅外,扒着门缝看去,只见此人颜色枯槁,不是曹少爷,还会是谁?
“曹少爷,几日不见,怎的这般憔悴?”
吴清之笑意盎然昂的落了座,更是掀了掀茶杯的盖子,品茗一二,好不惬意,道,“莫不是又为了那粉钻的事情?”
但见曹少爷抬起头来,竟是一张蓬头垢面的脸:“不、不是……吴老板,是晓曼!她病了,她很不好,可谁知今天傍晚,更有一伙人闯进她的住处,教她还钱!”
吴清之眉毛一挑,作出惊异的神情,问道:“还钱?她一个女子,吃穿用度全挂在你身上,又能欠下什么外债,直惹得人家上门讨要?”
吴清之说罢,身子向旁的偏了一偏,不作声色的远离了曹少爷几分。
此时此刻,曹少爷正沉浸在他悲哀的恋情之中,哪还顾得上吴清之的动作。
于是,只迫切的咽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复又开口道:“吴老板……你是只道的,晓曼的出身不好,这回是她以前的……以前的男朋友找上门来了。”
曹少爷的声音之中,强压着一股巨大的悲痛与屈辱,此话说罢,语气简直都要变了调。
他哽咽起来:“他说是、说是……要拿回他在晓曼身上花过的钱。”
吴清之原是默默的坐着,听得话音至此,当即轻笑了一声,体恤道:“原来如此,这又有何难,曹少爷只管再去筹些款子,把那宵小打发了便是。”
语毕,曹少爷却是闷头不语,气氛竟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
门外偷听的迟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见那曹少爷昂起头来,可欲言又止,复又低头。
最后,似此状般欲言又止,反复三次,终于道:“我自己的钱财物件,能典当的、能卖的,都已经一件不剩了……我爹的门面地契,还有皮货的交易合同,也全教我偷偷拿去那钱庄做抵押了……如今,我已是孑然一身了。”
说罢,他便诚惶诚恐的看向吴清之,只待发落。
然,吴清之看清他的来意,却是不怒反笑,优雅非常的放下了茶杯。
他开了口,掷地有声:“曹少爷,此话差矣。”
“……?”
吴清之笑道:“你还有你伟大的爱情,你还有冯姑娘。”
此话仿佛燎原之火,顿时将曹少爷的眼眸点亮。
曹少爷激动的颤声问道:“吴老板,您的意思是,肯愿意帮我了?”
吴清之微一点头,只微笑的看向曹少爷:“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此次我愿为曹少爷两肋插刀。”
此话一出,迟榕只看到那曹少爷热泪盈眶,几乎要跪在地上,向吴清之叩谢。
可这一次,吴清之却并未伸手将他扶起。
于是,只待那曹少爷讲明计划,左右不过是借一点钱,要与冯晓曼私奔,姑且离开岳安,避一避风头。
吴清之听罢,当即允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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