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艾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殷清瑶不是第一次发现,古代的大家闺秀,尤其是念过书的大家闺秀,放在实际中,战斗力太弱。
但凡她脸皮稍微厚一点,殷清瑶就能知道纪存盯着的是哪个位置,她心里也能有个底了。
良久,殷清瑶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纪青竹见状,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起身告退,她也没挽留。
能求到她头上,说明那个位置很有分量,所以哪怕明知道她会拒绝,还是不死心地派出纪青竹来试探她。
朝堂上的这些老油条们,殷清瑶终于能理解皇帝和太子的心情了。
……
底下的人蹦跶得越欢,梁信桌案上堆积的密报越多。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人才参差不齐,国家要想发展,必须要选用贤能。
但是又不能光从对方表现出来的行为挑选,还要看私底下的人品。
梁信十分头疼地将密报捋了一遍,吩咐候在一旁的孙大海。
“这些消息明天送去给太子,江山早晚要交给他,他的班底让他自己操心吧!”
孙大海应下,两个内侍上前将密报收起来。
“皇上,老奴伺候您洗漱更衣。”
梁信起身,无意道:“明天宣长安郡主进宫吧,朕有点想吃牛骨面了。”
孙大海又应了一声。
殷清瑶前一天见过纪青竹,第二天皇上就宣她进宫,此事耐人寻味。内侍宣完口谕,殷清瑶挑了挑眉,面上不显,回去换了身衣服,又跟邵云舒说了一声。
邵云舒也是等她走了才反应过来,然后在书房郁闷了半晌,媳妇的脑子,不去朝堂可惜了……
太子将宫里送来的密报一一摊开,正一封一封拆开看,墨影来报。
“殿下,皇上宣长安郡主进宫。”
太子头也没抬,依旧在看密报。
“这不是很正常吗?父皇很喜欢她……”
话还没说完,视线就在密报上顿住了,立刻抬头问道,“长安郡主的车驾走到哪儿了?”
墨影不知道他前后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恭敬答道:“这会儿只怕已经到宫门口了。”
墨影的眼神好,无意瞥见密报上的内容,顿时哑然。
“需要提醒长安郡主吗?”
太子摇头。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太子起身,对着内侍吩咐道:“给本宫更衣!”
……
腊月的风钻进袖子里,刮得人冷飕飕的。御书房里炭火旺的她刚进来就出了一身汗。解开披风递给内侍,款步上前。
规矩行礼。
桌案之后的皇帝抬头,语气轻松。
“清瑶啊,来看朕画的这幅画怎么样?”
殷清瑶起身绕到桌案后面,平铺在桌案上的是一幅田园山水画,画工自不必说。殷清瑶指着其中一处说道:“皇上,您这儿画错了,黄瓜是长在藤上的,红薯秧也不用插杆……”
一般人哪儿敢像她这般直接指出错处,梁信认真看着自己的错误谦虚道:“朕从来没种过地,年轻的时候打仗倒是见过百姓种地,闹了个笑话……今天这事儿谁也别说出去,孙大海,把画拿出去烧了……”
殷清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开口拦住孙大海。
“皇上,臣女倒是认为这幅画应该留着。”
梁信来了兴致,问道:“为何?你想让别人也一起来笑话朕?”
殷清瑶急忙请罪。
“皇上息怒,臣女可不是这个意思!”
“臣女觉得皇上您的画工了得,烧了怪可惜的。而且您不画山水,不画花鸟更不画神佛,偏偏画了最寻常最不起眼,百姓们又最离不开的庄稼。”
“这说明您心系百姓,纵然有错处,但是更有激励作用,您再画一幅正确的画,也好给后世凑一段美谈佳话。正好也让臣女再观摩学习皇上您的画技!”
梁信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熨帖,想起来她也会作画,便开口说道:“不如这样吧,你将你的家乡画出来给朕看看。朕总是从奏折里面看到汝宁府,只是多少年没去过汝宁府了,早记不得当时的汝宁府是什么光景了。”
殷清瑶想到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画技,心虚道:“恐污了皇上的眼睛……”
……
太子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临门一脚又退了回来,回过头来坐在圈椅上失笑。
他担心个什么劲儿,那丫头比他都聪明,说不准他过去了才是添乱。
墨影疑惑道:“殿下,您不出门了吗?”
太子嗯了一声问道:“去打听一下,长安郡主在宫里做什么?”
殷清瑶画画很快,拿炭笔不到半个时辰就画出一幅。她给綉坊画了那么多花样子,其中就有很多田园山水图,而且还都是以她的家乡为蓝本画的。
临时拿出来稍微改改就能用。
画作虽然是黑白色,但是能看出来半山腰上气派的青砖瓦房,能看山下的村子和炊烟,不远处的官道上长长的商队,骡车上载满货物。
童稚小儿在河边玩水,妇人在家门口洗衣服……
好像身临其境看到的场景。
“这儿是我家。”殷清瑶指着画作上的青砖房子说道,“我家里种了很多菜,夏天的时候什么蔬菜都有,我娘总喜欢腌咸菜,到冬天就可以用油把咸菜两面煎至金黄,又香又下饭……”
“不过以前我们连咸菜也吃不起,我娘炒菜稍微多放点盐就会被我奶奶骂……”
殷家的情况,梁信自然也知道。
不仅知道一件两件。
“你不恨他们?”
殷清瑶坦然道:“以前可能恨吧,但是不是恨他们,是恨这个世道,恨百姓们愚昧的思想。所以我想尽自己的努力,让大家明理识礼。”
“我办学堂不是为了博取好名声,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对错。”
梁信内心有所触动,问道:“你觉得朕做得不够好?”
这是一道送命题。
殷清瑶坦然道:“不是皇上您做得不够好,是这个天下太大了,凭您一己之力,无法顾及全面,您需要能干实事儿的人,但是凑在前面的人的心思却不一定在上面。”
“你还要分神应付那些阿谀奉承的、追求荣华富贵的人……”
饶是知道她说话大胆,孙大海还是忍不住憋着口气,替她捏一把冷汗。
梁信饶有兴味地问道:“这么说来,你已经猜到朕的意图了?有合适的人选?”
殷清瑶默了默,抬头目光坦然道:“按理说,朝堂的事情,臣女不应该插手……”
孙大海一根神经绷紧,已经没工夫去计较她自称的变化,生怕她说错什么话被拉出去砍了。
说实话,他也挺欣赏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殷清瑶买了个关子,接着说道,“臣女知道揣测圣意是死罪,女子插手朝政也是死罪,但是有些话臣女还是要说,有能人还是要给您推荐。”
她心里还真有一个人选对皇上的脾气。
她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在帝王的忍耐限度之内横跳。梁信内心有点失望,面上却不显,开口道:“但说无妨。”
殷清瑶张嘴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王松青。”
梁信愣了一瞬,略微回头无声询问孙大海王松青是谁。
孙大海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京城还有王松青这号人物。
但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梁信眉头轻皱,目光落在神情坦荡的殷清瑶身上,突然就想起来王松青是谁了。
“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十七岁考中进士,如今又是十七年过去了,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朕想听听你推荐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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