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不碍事,从军打仗,怎能不留下些痕迹,耶娘在家可曾安好?”魏五郎满不在乎,战场上血肉横飞都见识过了,脸上的伤疤算什么。
“甚好、甚好。”
一番家长里短,却让魏五郎心中生出寥落之感,家还是那个家,人还是那些人,而自己不是那个自己了。
附近的街坊邻居都挤来观看,眼神羡慕,黄花大闺女频频投来秋波。
以魏五郎如今的身份,自然有些看不上了。
兖州。
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无数死尸在地上无人掩埋。
草地间,还有残破的天平、泰宁旗帜。
早在僖宗光启三年,朱温、朱瑾、朱瑄三军击破秦宗权之后,两方脆弱的联盟便岌岌可危,六年来,双方接连大战,朱温固然一世之雄,但朱瑾朱瑄兄弟同样有夺取天下的雄心壮志。
特别是朱瑾,马槊双绝,勇武绝伦,当年大战秦宗权,出力颇多,多次救援朱温。
景福元年,朱瑾、朱瑄、时溥联军,一度杀的朱温狼狈逃命。
但获得敬翔从汴州的支援后,朱温重振军势,打败三方联军,一举攻破徐州,时溥举家自焚。
徐州落入朱温手中后,朱瑾朱瑄的腹心暴露在朱温兵锋之下,郓、兖的粮田不断被毁坏,百姓或被劫掠,或被屠杀,朱瑾朱瑄由此势弱。
近两年来,朱温大兵压境,有一举吞并两镇之心。
“大王,此次大破天平军、泰宁军,朱瑾朱瑄兄弟破亡只在旦夕之间!”浓眉大眼的葛从周望着战场道。
旁边一人方面阔耳,鼻若悬胆,偏偏一双眼睛生的狭长,动合间,精光熠熠,如猛虎视人,厚唇下留着短髯,根根粗似荆刺,“通美所言不差,此番大败,朱瑾朱瑄再无力与我军对抗,只能缩入城中,成守户之犬尔!”
此人便是名震天下朱温朱全忠。
身后将校皆喜形于色,唯独朱温脸色平静。
“臣观大王似乎有所疑虑。”离朱温最近的一员将领低声道。
朱温的眼神转过来,将领全身一震,不敢与之对视,垂下头去。
“哦?孤的疑虑从何而来?”
两人间距极近,说话也不为外人听到。
“李克用提兵河中之后,朱瑾朱瑄不足为虑,郓、兖迟早为我军所得,以臣之见,大王忧虑在河中、江淮,河中富庶,若被李克用所得,则河东、昭义连为整体,对洛阳、河朔形成强大压力,河朔三镇向来依附强者,若是为李克用所用,则对我军形成钳制之势,而江淮杨行密击败孙儒之后,养精蓄锐已达三年,其意必在江南,若是江南为其所得,与李克用勾连,我军腹背受敌。”
朱温浅笑道:“俊臣举一反三,思虑深远,河朔三镇不足为虑,杨行密想图江南,是白日做梦,两浙董昌绝非泛泛之辈,孤遣庞师古六万大军镇徐州,杨行密若是敢动,庞师古六万大军将直取宣州!”
说到此处,朱温脸上笑容渐渐淡去,“孤唯一可虑者唯李克用,沙陀兵战力非凡,前日河中已经传来战报,张存敬、王重师腹背受敌,接战不利,已经退到绛州。”
俊臣是寇彦卿的字,朱温手下猛将如云,但文武双全者屈指可数,寇彦卿就是其中一人。
朱温常言:敬翔、刘捍、寇彦卿,盖为我而生。
对寇彦卿恩宠甚厚,所以军中也只有寇彦卿能这么跟朱温说话。
就是葛从周也被护卫隔绝在外。
“大王,河中之事急矣,请大王再遣大军,若能一战擒杀李克用,则天下定矣!”
朱温却犹豫起来。
眼下朱瑾朱瑄兄弟破灭在即,若是放松攻伐,岂不是让他死灰复燃?
当年三人结为兄弟,朱温大了朱瑄十余岁,却称朱瑄为兄,就是因其势大。
加上朱瑾骁勇,若不能围死他们,必为后患。
河中虽然富庶,但能比的过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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