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河州,对于李茂贞而言,就有了前进河湟的基地。
河州南锁陇西,西托河湟,北望凉州,历来就被称作河湟重镇,也是丝周之路的重要节点,吐蕃中土茶马互市的重地。
三百名穿着吐蕃服饰的健儿,驱赶着上五百匹战马在冰天雪地里缓缓而行。
好不容易赶到河州,河州城门紧闭。
城上先是用吐蕃语说了什么。
三百骑中有精通蕃话的向导慕容敞站出来回应,他也是大唐遗民,李茂贞刚举起大唐旗帜,他就率一千部众来投,精通河湟各族语言。
张行瑾入李茂贞军中,倾心结交,李茂贞本部人马抱成一团,看不起这些投奔的部族,张行瑾只能退而求其次,结交各部头人,慕容敞与他关系最好。
河陇沦陷吐蕃之手一百二十多年,实行高压统治,境内各族,一律辫发左衽,但有违抗者,轻则凿眼断肢,重则全家诛灭,吐蕃语成了官方语言。
张行瑾耐心等待着。
片刻功夫后,河州城门缓缓打开,慕容敞低声道:“守军仍有戒心,少将军当心。”
张行瑾微微点头,他穿着一身吐蕃随从打扮,反而是慕容敞衣着华丽,贵族扮相。
众人刚驱马入城,城内即有几百吐蕃兵围拢而来,刀枪并举,收了马匹,却挡住众人。
一个盔甲样式不同唐制的将领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众人的脸,又对慕容敞大声嚷嚷着什么,慕容敞则低声下气,仿佛在哀求一般。
吐蕃将领哈哈大笑两声,又说了什么。
慕容敞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对身边的张行瑾道:“他们让我们交出武器。”
张行瑾皱了皱眉,这伙儿吐蕃人来势汹汹,没有武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考虑,张行瑾率先解下腰间弯刀,走过去双手呈上。
吐蕃将领拿起弯刀,“锵”的一声拔了出来,刀光一闪,破风声已在张行瑾头上呼啸。
一百种念头在张行瑾心中闪过。
若是从前,他早已暴起,一拳击向此人的下巴。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做,任由刀锋斩断他头上的几缕发丝。
身后部众“锵”的一声,也拔出刀了,双方立即剑拔弩张。
慕容敞一言不发。
张行瑾一动不动。
吐蕃将领眼中凶芒渐渐变成欣赏之意,大喝一声:“拔度。”
旋即亲切的拍拍张行瑾的肩膀。
张行瑾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明白自己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回到队伍中。
慕容敞心有余悸的低声道:“他称赞你勇士。”
吐蕃将领一挥手,士卒纷纷收起刀枪。
张行瑾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原来只是一个试探,幸亏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这个吐蕃将领的心思当真细致。
河湟虽然不缺马,但没有一个势力会嫌自己的马多,这五百多匹战马,加上三百马贼的投诚,更没有人会拒绝。
有惊无险的通过试探之后,他们被安置在城中东边最偏僻的角落,左右都是牛羊厩,冰雪都掩盖不了腥膻之气。
河州虽然是重镇,但比起关中城池,破败太多,一些明显的唐风建筑无比破败的矗立在风雪中,仿佛永不屈服的战士,周围歪歪扭扭搭建着低矮的木屋,还有吐蕃样式的圆顶石屋。
“这是把我们当成了牛羊?”张行瑾身边有人小声嘀咕。
张行瑾也是郁闷,好歹也是率部来投,拓跋珲就这么招待自己?
“刚才为难我们的人叫赖力,吐蕃人,是拓跋珲手下将领。”慕容敞在河州游荡多年,自然对河州城有所了解。
“我刚才听不懂吐蕃话,他就没有疑心?”张行瑾回想着自己的破绽。
“不懂吐蕃话很正常,中土大乱,很多唐人涌入河陇,河陇山高水长,不服吐蕃统治的各族人,四处游荡,自然也不会说吐蕃话。”
张行瑾点点头,让士卒都抓紧时间休息。
赖力虽然收走了他的刀,但没有收士卒们的刀,为了不引起河州守军的怀疑,士卒们都只穿着一些破烂皮甲,蓬头垢面,带着弯刀。
在雪地里走了这么长时间,士卒又冷又饿,只得拆了一些木栏,生火取暖。
没想到火刚刚燃起来,赖力又来了,不过这次没有敌意,而是带来酒肉。
赖力似乎非常欣赏张行瑾,执意要让张行瑾一起喝酒。
慕容敞拦都拦不住。
只能硬着头皮夹在二人之间充当翻译。
几口酒下肚,三人就热络起来,赖力一个劲的让张行瑾加入他的麾下。
张行瑾有些不明所以,慕容敞解释道:“河州各族混杂,拓跋珲管不过来,便让各部自行管理部众,时日一长,各部自行其事,自招兵马,拓跋珲部众都是吐谷浑人,赖力部众最少,所以扩兵最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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