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城北,唐军营帐连绵三十里,每日军卒都要来城下耀武扬威,顺便问候一下谢彦章和朱温的祖先。
有时候,刘知俊会自引数百骑兵,围着鄂州城观摩,不放过这座坚城的任何角落。
起初的时候,梁军还会愤怒,几个血性的梁将违抗军令,带着本部亲兵冲出城去。
下场可想而知,一排排的人头堆积在城门前。
血淋淋的教训,终于令城中的梁军清醒起来。
没人再敢出城邀战。
仿佛一个有气无力的女人,任由男人撩拨。
时间长了,男人也会失去兴致。
后来唐军也不攻城,每日整训鄂岳降兵,除了刘知俊每日必围城视察一次,唐军基本不会出现在城下。
到了刘知俊许诺的第九天,城前架起了大鼎,大块羊肉、肥鱼下锅烹煮,香气飘散几里。
唐军吃肉,降军喝汤,不过,喝了汤的降军更想吃肉了。
“想吃肉,就要杀敌!”唐军老兵训孙子一样训着降军,浑然忘记了几年之前,他们也是关中降兵。
这些降军脱胎于土团军,战力并不弱,这世道也没有真正的弱兵。
只不过杜洪投降之后,梁军对他们并不好,粮饷随意克扣,还动不动劫掠他们的乡土,自然也就没心思为朱温卖命。
“本将已经向陛下请求纳你们入唐军!”刘知俊站在一块大石上。
四周的降军都眼睁睁的看着他。
这些天,唐军的待遇他们已经看到了,肉食无缺,战功记录在册,没事还能听宣教使说书,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子上,鄂岳军活得却猪狗不如。
刘知俊扫视众降军,脸上掠起一丝坏笑:“不过有人向陛下说,鄂岳之人向来柔弱,不堪重用,纳入唐军恐削弱战力。”
此言一出,降军的脸顿时就胀红起来,若不是皇帝的名头压着,早就破口大骂了。
“我鄂岳汉子绝不柔弱,杜洪软骨头,我们绝不是。”降军中到底有会说话的。
刘知俊哈哈大笑,“说大话谁不会?算了,算了,你们还是喝些汤水,早些休息。”
“砰”的一声,不知谁把碗甩在地上,“凭什么,我们也要吃肉,我们也要杀梁贼!”
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掷碗于地,“杀梁贼!”
刘知俊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真有胆量上阵杀梁贼?”
“只恨将军不给我等机会!”任何军中都有血勇之辈。
刘知俊目光一凛,指着鄂州城大声道:“好,本将给你们机会,城里有两万梁贼,本将今夜攻城,有胆的现在吃肉,破城之后,本将向陛下为你们请求赏赐,没胆的,回去喝汤。”
降军的眼神立即热切起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捞起羊肉就啃了起来。
有人带头,瞬间就哄抢起来,连鼎都推翻了。
入夜,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
老兵们鼾声如雷,降军们一个个精神亢奋,静候命令的下达。
刘知俊自己也睡着了,仿佛忘记了攻城之事。
而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刘知俊和老兵们不约而同的睁开眼。
不需要灯火,他们在黑暗中默默集结。
“攻城!”刘知俊低吼了一声,命令被传令兵准确传达到各都头耳中。
尽管降军在此时已经有些疲惫,但还是激动起来。
十几日的对峙,梁军自恃鄂州坚城,兵力众多,想当然的认为唐军不会攻城。
毕竟唐军只有一万不到,而城内除了两万梁军,还有仆从军。
刘知俊在城下望着鄂州城,心潮起伏,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镇定。
此战同样关系到他在唐军中的地位,大丈夫当立不世之功,岂可庸碌无为!
时溥忌惮他,朱温同样也不是容人之人,王重师如此大将都能杀,其他人又怎会杀不得?
只有在大唐,他才感觉到一丝安宁,因为有规则存在,皇帝制定规则维护规则,所有人各安其命。
并非所有的武人都想着造反,很多人只想在这乱世活下去。
“将军,降军已进入城内!”亲兵兴奋的禀报。
“从今往后,他们不是降军,而是唐军!”刘知俊轻轻一笑,并未有多惊讶,若不是顾忌部下的损失,他早就站在城墙之上。
连日来的布置没有白费,今夜是第九天,明天是第十日。
鄂州必将成为他的崛起之战。
旭日在东方天际展露出一丝红润。
乾宁七年五月十七,刘知俊以鄂岳降军为先锋,由江水中潜入,偷渡水门,内外夹击,梁军措手不及,城内仆从土团军响应降军,临阵倒戈,刘知俊引军在前,于城内大破梁军,谢彦章兵败自刎。
鄂州之西蕲州望风而降,鄂岳全境收归大唐。
短短两个月,就收复鄂岳境内申州以外的所有城池,李晔自然是大喜。
荆襄、荆南、鄂岳放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地缘板块,有了此地,便可把梁军挡在大别山之北。
而鄂州的人口,在荆襄三地是最多的,很多百姓都是躲避北面战乱而来的,此地气候宜人,水土丰美,物产丰厚。
最重要的是接壤淮南,一旦淮南有变,由此地可直接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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