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延绪追上章北海的步伐，和他并排走在一起，有些急促道：“前辈，你真的决定好了要逃离地球吗？”
章北海微微点头，脚步没有停下，“是的，我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为什么？”东方延绪道, “以前你给我的表现，就是绝不后退，为什么现在你忽然选择退缩？”
“陈博士说的很清楚了。”章北海终于停下来，和她对视在一起，平静道：“人类失败了，那么我们留下的意义又是什么？”
“况且, 如今有了自然选择号的威慑，人类的处境也不算太糟糕, 没必要为此多费心。”
“可是……”虽然觉得章北海说的很有道理, 但东方延绪还是决定当个逃兵很可耻。
“没有什么可是。”章北海终于认真地盯着她，发出沉稳地嗓音：“这是个人的抉择，无关对错。”
说着，他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倚靠在飞船的舱室门壁旁。
“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在两个多世纪前，我曾经设想过在未来的时候，我将会寻找机会，不惜一切代价搞到一艘可以逃离太阳系的飞船，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逃亡！”
“但是，我的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改变了，你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陈博士？”东方延绪犹豫道。
她不是不肯定自己的答案，只是觉得章北海刚说的话有点匪夷所思，和她一直认为的章北海有很大的出入。
“是啊, 就是因为他。”章北海点点头，追忆道，“你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不能理解那时候我们的心情。”
“不，我能理解！”东方延绪反驳道，“历史上说了，危机纪元初期，人类有很多，比如粮食危机。那时候的人类对三体极度恐慌，逃亡主义和eto组织裹挟着人类社会……”
“这只是表面上的危机。”章北海唏嘘道，“事实上，那时候许多人的精神近乎崩溃，三体的智子把物理学家逼疯了，三体的强大也使得所有人一度自暴自弃，放弃挣扎。”
“但是，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时代里，陈博士却硬生生给人类带来了一丝希望……一丝可以战胜三体的希望！”
章北海笑着，“但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他，认为他也只是在说大话，给可怜的民众一点儿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
“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看到他当选面壁者，带领着人类，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他是真的在努力给我们未来的希望！”
东方延绪也笑着抱臂，靠在壁边，“陈博士确实很伟大，即使是在这个时代，我也能切身感受到他的深不可测。”
“但你们最终还是没有跟随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上正确的道路。”
章北海嗤笑道。
东方延绪羞愧的低下头。
尽管这些事情没有她的参与，但扪心自问，如果她处在那些决策者的处境时，很可能她也会是这么做的。
而且，在人类取消执剑人这件事上，她也是一种默许甚至是支持的态度。
“说这些都没用了。”章北海疲倦的垂下头，如释重负道，“曾经面对三体时，我的最初信念就是失败和逃亡……现在好了，我也可以回归初心。”
说着，他再次看向东方延绪，笑笑：“和你这些年同事，也算有缘了，再会了！”
说完后，转身就不回头的离开了这里。
今天大概是他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或许是想在东方延绪这个新时代代表性人物面前，要和地球做个告别。
或许是对这个同事的临别赠言。
不管怎么说，他的离去已经成为了定数。
在这个被三体奴役的时代，他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会对这里产生归属感。
或许只有那广袤的宇宙深处，才是他内心一直向往着的东西。
谷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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