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禾提着一个缝制的三尺见方双层油布袋,里面塞得满满的,出现在门口。
她自从学会了调制桃胶水液,画出来的练习作品,都喷上胶液保护画面, 不担心画面磨蹭擦花, 而喷了胶液的画面, 纸张硬挺厚实, 不便卷起来。
进门后放缓脚步,笑不露齿,行不摆裙。
装装样子,她也会的,只是大部分时间她懒得装,给师兄几分面子罢。
张闻风看得好笑,也不说破,跟着起身走去案桌边,将摊开摆出来的二三十张画作一一点评。
不得不说,云秋禾在画画方面非常有天赋,对于他上次讲解的画面构图、线条轻重虚实处理等问题,都注意到了,改进得非常好,造型能力尤为突出。
在一张空白宣纸上,讲解素描的新知识点“三大面五调子”,写了满满一张纸,顺手又示范默画了一张有两块深浅衬布、三个绵果、两个宗果加一个陶罐的简单调子素描,用经典的梯形构图,和衬布台面构成了层次立体感,光影虚实处理,使得画面效果非常强烈真实。
云秋禾如获至宝,眼眸晶亮,张观主对她没有保留,倾囊相授。
照这样画下去,她感觉至多半年,便能接触到学画人像。
连连道谢,收拾了案桌上的东西,她捧着一堆画作喜孜孜出门。
张闻风中午被傅孤静拉去外面酒楼,吃了一顿丰盛席面,伍乾平白天轻易不能离开道录分院,就他们两人,席间问起陈青桥,才知道陈观主前些日子回清水观,亲自下乡考核招收学徒去了,好些天没来城里。
下午,去一趟珍阁,将尾款支付,拿到五打高品质空白符纸,每两张符纸合计一枚灵气石,前些时间委托珍阁去郡城进货帮带的,又购买了几打普通符纸和质量上乘的符墨、符笔等物品,再去藏书室看上一个时辰书册典籍,赶在晚膳前回山。
忙碌的时间一晃眼过去。
十月二十五日深夜,天黑风高,无月无星。
张闻风来到半泥湖以前塌陷的湖洲高处,让驴子和晚上精神倍好的幼獾,去远处游走望风,避免有夜行人打扰。
从黑布袋中取出守愼瓶,钟文庸飘然飞出,化作一袭黑袍形象。
经过多日的香火修补滋养,他身影凝实了许多。
旧地重回,钟文庸在低空慢慢飘飞,扫视下方积水的巨坑,笑道:“临到要前去冥域,心中却有些忐忑,呵呵,数百年修行,辗转着又要从头开始,悲哉,幸哉!”
这一去,前程未卜,前路未知,他再有信心能够渡过黄泉,喝完那碗孟婆汤,有手段保持一丝灵智不昧,心底仍然是有几分不安,
也不知能否安然保持宿慧,躲过判官的铁笔顺利轮回转世?
冥域规则,他知道的都是典籍记载和道听途说,几百年过去了,人世间改朝换代,冥域里谁知会有什么其它变数?
模糊身影大袖飘飘,他抬头望天。
数百年时光的前尘往事,悲欢离合,如镜花水月,又像昨日眼前,在他心头涌现,纷至沓来。
他不觉陷入封尘的久远回忆之中,身形变得越发模糊不清。
好些忘记的人和事,隐隐约约如水波荡漾。
有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穿着淡紫罗裙,从时空黑暗中走出来,朝他绽放出鲜亮笑容,朦朦胧胧的,令他深深迷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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