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谶碰到了富山雅史,他像是在散步,又好像在故意制造偶遇。
“这么巧啊,顾教员。”有礼貌的曰本人看到他迎面走来,微笑着打招呼。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顾谶问。
“不,事实上我还没有动身。”富山雅史笑道:“只是一个...嗯,你们说的渣男, 很好开导他。”
学院当然不能让赵孟华四处去瞎咧咧什么曾经进入龙族的领地,还在一辆停不下来的地铁上差点送了命。所以学院特别委派了他,因为他的特长是催眠和心理暗示。
顾谶说道:“我没事,可能不需要心理辅导。”
“要散散步吗?”富山雅史邀请道。
甬路的两旁,梧桐树的树叶已经落光了,枯枝把暗淡的阳光切成碎片。
“下次吧。”顾谶指了指等在不远处的几人,“他们还在等你出发呢。”
那是富山雅史的同行之人。
闻言,富山雅史默默点头,“好吧, 人总有想不开的事情,可能怎么办呢?最后总是要想开一些的,因为我们只能往前看,不只是为了自己。”
“我们总要在不断的告别中学会成长,即使真的很难过。”他轻轻拍了拍顾谶的臂膀,离开了。
顾谶眼帘低了低,转身朝新生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他去的是夏弥的寝室,因为今年入学的新生不多,所以宿舍有所富余,她一个人住。
推门而入,阳光满怀。
临近黄昏,太阳渐渐向山林间偏斜,顾谶下意识抬头,果然看到了天花板上摇曳的树影,因为窗外的树都落尽了叶子,所以那纤细的枝丫就格外清晰。
窗开着半扇,窗帘在风中起落,他站在阳光里, 仰着头,眼睛忽然有些发涩。
寝室风格极简,东西很少,墙面是学院统一粉刷的白,然后是配备的桌椅、床铺跟衣柜,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添置。
顾谶走了进去,手指轻轻扫过书桌,主人才离开不久,上边并没有积多少灰。他摸过玻璃杯,想象女孩坐在这里一边喝水,一边目光灵动地想着心事的样子。
左边的抽屉敞开了些,他手指一勾,里面放着一个扁扁的黑色礼盒,底下压着一本黑皮封面的笔记本,还有一个玻璃罐。
他一眼认出了那个礼盒,是当初抓娃娃的时候送给夏弥的,打开后, 一条红色的围巾静静躺在里面。犹豫片刻,他小心地拿出来, 淡淡的香味萦绕,熟悉而柔软。
旁边的罐子里盛满了彩色的星星,那是由各种五颜六色的糖纸折成的。顾谶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都是他吃过的糖类,软糖、水果糖、什锦糖,一颗一颗,满满当当。
那本笔记是日记,就像他早年曾写过的那种日记,记录着一天的天气,还有偶尔觉得有趣的事。
“他竟然写日记?好,从今天开始,我也开始写了!”
“这学校论坛里的人真八卦啊...”
“你叫一打七,那我就叫...泉,我也是火影迷来的!”
“他果然有点呆,感觉很好骗...”
“那两兄弟真蠢,也真可怜,下一个会是我吗?”
“要不要杀掉他呢?杀,不杀...烦啊烦!”
顾谶慢慢翻着,眼底映出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在字里行间读着女孩的心事,脑海中不免浮现出那张姣好的面庞。
他深吸口气,将日记本放进怀里,单独收好。
房间里有夏弥留下的太多痕迹了,只是一点点看过去,就让他有种窥探她生活的感觉。
顾谶在那张雪白的床单上坐了会儿,直到天色染上橘红,风里送来凉意,他才用叠在柜子里的防尘布将一切盖好,如同封存。
最后,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严,拉上了窗帘,打算离开。然后,就看到了贴在窗帘后的墙上的一张纸。
很熟悉的纸页,泛黄且遍布折痕,上边是用铅笔写下的有些褪色的字迹。
“今天同她一起吃饭、喝酒,很奇怪...”顾谶轻声读出来,“感觉就像人一样活着。”
他忽然有些哽咽,胸腔里像灌满了晚风,闷得厉害,他握起拳头,用力捶着胸口。
那褶皱有点破损,起了无数毛边的纸飞机,看得出拆开又折叠,不知多少次。
顾谶走出宿舍楼的时候,路灯早早点亮了,甬路上学生们说说笑笑地走过,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暧昧而温暖的味道。
他走进人群,和男男女女们擦肩而过,夕阳在他的背后坠落,冷暗色调的余晖将他包裹。
……
意大利,罗马。
一份文件摆在弗罗斯特的办公桌上--《关于和A级学生陈墨瞳(学号A09003)结婚的申请书》。
谷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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