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取青盐水净口后,往相府外步出。
此刻暮色未低垂,离禁宵之时尚早,是故两人缓缓而行,权当是消食。
黄昏时分,暑气微散,且时而有凉风徐来,不由令人心情大好,激起谈兴雀跃。
胡济亦然,并肩而行未几步,便寻了话题闲谈,“子瑾,你现今所宿乃何处?”
“城西与城南弯角处。”
郑璞颔首作答,顿了顿,又加了句,“不过,近数日,厚颜借住于大司农府上。”
微微扬眉,胡济似有疑惑。
随即,便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想必是想通此中缘由:郑璞逐客,被好事者来寻扰。
只是,亦无法将此话题给顺延去了。
略作沉默,他索性又谈及公务,“子瑾计量神速,让我分属之事可节期署毕,若不意外,子瑾或许不日将与我出城些时日。秋收新粮时,历年皆是我巡京师周边的。”
语罢,恐郑璞不解,又紧着加了句,“丞相仁德,在纳秋粮时,皆会遣府中僚属巡视黎庶田亩收成。若是岁有歉收,便会少征些,让黎庶们以徭役增期代之。”
果然.......
不愧是诸葛丞相啊!
郑璞心中赞了句,便颔首而答,“若能随胡主薄巡视,乃正中下怀也!实不相瞒,我长在什邡山野,不曾游学见巴蜀风物,常以为憾。”
“哈,如此甚好!”
闻言,胡济不由捋胡而笑。
且谈,且行。
不多时,便到了相府门前。
不想,胡济却于门内驻足,拱手作别,“子瑾,明日再会。”
先依礼拱手,郑璞有些诧然,出声问道,“胡主薄今夜宿在相府?”
“嗯。粮计一事,本我职责,却是子瑾所劳更多,心有愧矣,只好挑灯以勤补拙。”
喔.......
此人虽性情刚直太过,不谙世故,却能做到苛求己身,且真挚笃粹,倒不失为佳朋之选。
心有所动,郑璞略作思绪,才昂头问道,“以胡主薄职权,可调一木匠遣用否?”
话落,又补充了句,“无需技艺高超,能熟练以铆楔作小巧之物即可。”
“自然是可以的。”
先是微微颔首,胡济才诧异发问,“嗯,不知子瑾欲作何物?”
“主薄若是想知,明日为我召一木匠即可。”
故意不言透,郑璞挑着眉,兀自捉掐而笑,拱手作辞,“胡主薄,日色将暮,我且先归去,明日再会。”
说罢,不做停留,转身步去。
徒留那胡济,驻足捏胡蹙眉,目视他背影作思虑。
不过,片刻之后,便微微一笑,释然转身而去。
自然亦不会忘,于沿途上寻了一甲士,让他趁着暮色未低垂,疾行去匠作署调一木匠明日来候。
而缓缓于归途的郑璞,则是不停得揉着,执笔一白昼而酸楚无比的手腕。
嘴角之上,还泛起一缕苦涩。
唉,今夜还得执笔,默出《珠算口诀》。
是也!
他想做的,便是算盘【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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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算盘发明时间,有东汉至南北朝、唐宋、元明三种说法。笔者以“筹算从周代应用到元代,唐代曾经规定文武官员都必须备有算袋”为佐证,设定三国时期没有算盘。嗯,by the way,古人将算筹装袋或笔筒随身携带,称为算袋或算子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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