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归烬回到客栈。
因为穷,所以他什么也没买。
反而是段平出手阔绰,买了不少吃食玩具,拿着在施亦寒面前献宝。
施亦寒奇怪问道:“你如何来的这许多银两?”
段平看来一眼归烬,小声说道:“那大魔头木讷呆滞,对钱财也不甚在意,如此一来我自然要帮他保管一二。”
说完,段平满脸狡黠,眼神中透着一股得意,似乎颇为此沾沾自喜。他本以为能得到施亦寒的夸奖,不料施亦寒却黛眉微竖,冷言道:“你身为奴仆,却偷窃主人钱财,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为不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不问自取,行盗窃之事,是为不义!你明日便将银两还于归烬,今后不准再犯!”
段平目瞪口呆:“师傅,您竟然为了归烬说我?他可是大魔头啊!”
“他或许是大魔头,但也是你的主子,更是你的救命恩人。”施亦寒说道:“若没了他,你早就死于匪盗之手。他对别人或许无情,但对你却是有义。天下众人皆可诽他谤他,唯独你不可害他!”
段平气恼道:“他不过救了我一次,难道我就要一辈子被他指示差遣吗?凭什么?我又没让他来救我!”
施亦寒黛眉紧皱,能说出如此话,当真是忘恩负义之辈。她今日才算看轻了段平的面目,叹息说道:“我本以为你是赤子天性,顽皮了一些。却没想到你是天生凉薄,连这般腌臜之语都说的出口。你去吧,你我有缘无分,从今以后,那声师傅你是不要再叫了。”
段平大为震惊,慌乱道:“不是的,不是的,刚才都是我一时气急说的胡话,师傅您千万不要当真。我只是……我只是看你维护归烬,心中吃味罢了。师傅,我不想离开你。”
施亦寒略有些心软,但依旧不改初衷,只是改口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夜行不便,你便去隔壁开个客房休息一晚,待明日天明再上路吧。”
段平哀声道:“师傅……”
施亦寒罗袖轻摇:“去吧,我倦了。”
段平无奈,只好问小二开了个房间,在隔壁住下,只待明日再苦苦哀求,好让美人师傅回心转意。
施亦寒叹息一声,她此次下山,乃是受了净念心斋的静心师太点拨,入世历劫来磨练心志以求突破的。静心师太也是五位大宗师中的一位,更是精通释家神通,其秘术“洞心劫法”名震江湖,曾为不少武林名宿剥去迷雾,让他们更上一层,成就了无数佳话。
施亦寒陷于瓶颈许久,始终不能更进一步,她与静心师太乃是好友,便求其指点。静心师太以洞心劫法为她测算,得出她有一情劫,自庐江而起,若能慧剑斩情,武道便可畅通无阻,可若是渡不过,那便要就此沉沦,泯然众人。
身为大宗师,施亦寒对自己信心十足。她泛舟与庐江之上,却被归烬瞧见,不过施亦寒一眼便看出归烬修炼烬灭刀法,注定疯狂而死便不甚在意,反而是他手下段平机灵讨巧,屡屡逗她开心,让她欢喜,连往日瓶颈都产生了一丝松动。
至此施亦寒便知段平是自己此生情劫,对他另眼相看,还传他高深武功,为的就是补偿与他,好让自己将来抽身而去时能了无牵挂。
起先施亦寒还有些不舍,毕竟情如滴水穿石,最是动人心魄,多日相处之下,施亦寒也对段平生出了几分好感。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一位天真烂漫,不通世事的无暇少年,可今日一谈,才发现他不过是个心性凉薄,脑有反骨的自私之人,那微弱的好感顿时消失不见,令她不由生出一分惆怅。
“不知归烬此时在做些什么?”
这个念头突然冲入施亦寒心头,她身为大宗师,耳目聪明,方面数里皆在她掌控之中。可她侧耳倾听,却听不到归烬房间任何声响。
施亦寒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惊,仙衣一闪,已然来到了归烬窗外。
归烬修炼烬灭刀法,日夜被心火折磨,本该痛苦万分,断不会毫无声息。莫非他趁我刚才心绪繁杂,偷偷跑了?
抱着如此念头,施亦寒向房内看去,床上果然没人!
她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只有杀戮方可缓和心火灼烧之痛,而归烬已入宗师之境,若是他把持不住大开杀戒,那必定是尸横遍野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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