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乾清宫外东侧的一处长廊,特意开了三间偏房。
李邦华,孙承宗,袁可立,孙传庭,杨嗣昌五人,就在这里临时办公。
崇祯特意从司礼监, 兵部,户部,吏部抽调了五十多人,组成了一个临时的作战指挥室。
五个人在指挥室内,研究着九边的地图,不断的商议着如何调配兵力。
崇祯在这里待到半夜,见有些眉目了, 就回了东暖阁。
休息了两个时辰后,一大清早,崇祯来到指挥室。
刚进中间的主室,就有内监快步迎上来,低声道:“皇爷,五位大人,刚刚入睡。”
崇祯瞥了眼西侧的房门,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轻声道:“一应衣食住行,都要照顾好,御膳房,太医院什么的,十二个时辰候命,要是他们有什么事情,朕砍了你们脑袋!”
内监听着,连忙道:“奴婢领旨。”
这些人, 除了孙传庭,杨嗣昌岁数小一点外,其他人都不年轻了。
崇祯悄步进去, 来到了沙盘前。
看着沙盘上插满了旗帜,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叠草本。
崇祯第一眼就认出了是孙传庭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我军不善攻伐,建虏善于骑兵奔袭,野战无胜算。
崇祯面露思索,翻看下一张:可以守代攻,待敌疲,聚而歼之。
崇祯静静看了一会儿,翻看下一张,这个字迹崇祯也是认识,是袁可立的,遒劲有力。
上面写着:建虏远来,或可以逸待劳,埋伏于长城外,当有奇效,弊在于不可全歼,亦有胜败之数。
崇祯微微点头,翻看下一页, 一眼就看出了是杨嗣昌的字迹, 外方内圆,坚硬如铁, 写着:蓟镇多山,多湖,不利防守,利于合围,以密云,牛栏山为线,困敌于密云;以遵化,三屯,蓟镇为线,围敌于蓟镇,奇兵绕后,夺过关口,以敌之粮草,不出十日,必溃,我则立于不败之地。
崇祯看着,双眼微睁,继而心念急速转动起来。
杨嗣昌这個战术,简而言之就是围而不攻,坐等建虏粮草耗尽。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战术,一旦建虏被围困,大明真的可能不战而胜!
长城九边的地图,都在崇祯的脑海里,他可以判断出,这个战术是可行的,只是对大明军队的素养,有着极高的要求!
旋即,崇祯深吸一口气,暗自摇头,杨嗣昌的设想是好的的,但建虏却未必会配合,尤其是绕后这一条,建虏不会不做防备。
大明绝对与建虏野战,几乎是百分百有去无回。
这是一条可行,却又大概率会失败的战术。
崇祯又拿起其他的草本,翻了翻,又看到了李邦华的:坚壁清野,诱敌深入,以疲敌之术,耗尽敌之锐气、之粮草,不战而胜。
崇祯暗自点头,这些都是知兵之人,所考虑各有道理。
他没有发现孙承宗的,若有所思,又盯着沙盘审视了好一阵子,无声的离开这里。
崇祯出了这作战指挥室,就来到了内阁。
“臣等参见陛下。”
崇祯刚到内阁门口,黄立极,张瑞图,周道登,杨景辰四人就迎了出来。
现在,内阁就剩下这四个阁臣了。
崇祯一脸微笑,摆手道:“都免礼,朕在宫里闷得慌,出来走走,诸位卿家,都在忙什么?”
黄立极四人倍感小心,哪里相信崇祯只是走走,陪着崇祯,向着内阁里走去。
黄立极神色不动,道:“回陛下,河南开封府上奏,说是有几处村落,为了水源大打出手,发生上百人的械斗,已经有七个人当场身亡,数十人受伤,臣等正商议此事该如何处置。”
“哦?”
崇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来到小会议室,道:“你们是怎么说的?”
张瑞图瞥了眼周道登,杨景辰,连忙接话道:“陛下,臣认为,水源一事,错综复杂,事关几个村落的收成,可以说,水源,是他们的命。臣的想法是,一则,开拓水源,共享水渠。二,则是将一部分村落迁出。三,是命地方官府,做好协调,确保此类事不再发生……”
这种争抢水源的事,别说现在了,往后推个几百年也是常有的事,哪怕进入工业时代,仍旧是无法根除。
崇祯主位位上坐下,看着小心谨慎的一众人,笑着道:“都坐都坐,无需紧张,你们说的没什么不对,就按照你们商议的办。”
黄立极四人都注意着崇祯的表情,越是见他笑容满面,春风和煦,心里越是警惕不安。
周道登是应声虫,杨景辰是透明人,两人自是不说话。
黄立极观察着崇祯,心里想着孙承宗等人并没有出宫,嘴上却不提,反而道:“陛下,陕西的洪承畴上书,请朝廷允许他的奏本,即对陕西进行灾情区划,分别设立镇抚官,专司镇抚,以保陕西安宁。”
崇祯是知道这件事的,所谓的‘专司镇抚’,就是将陕西依照灾情情况,不分府县的进行划定区域,派遣专职的赈灾官员以及弹压官兵,做两手准备。
崇祯看着黄立极,余光瞥过其他人,道:“诸位卿家是怎么看的?”
张瑞图立刻抢话道:“陛下,臣认为可以,陕川民乱越演越烈,须认真应对。洪承畴之策,虽有些不妥,却是可以弥补,臣之意,可以允准。”
崇祯听着,看向黄立极,周道登,杨景辰,道:“三位卿家?”
黄立极低着头,故作沉吟,心里判断着崇祯的想法,片刻,道:“臣也是这个意思。”
周道登,杨景辰连忙道:“臣附议。”
崇祯微笑,道:“户部的毕卿家,兵部的李卿家都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这样强行划分,会引来地方管理的混乱,会让地方官员无所适从,懒政,怠政,适得其反……”
四人听着崇祯的话,心里都是暗惊,急急想着补救,却见崇祯话头一转,道:“不过,既然诸位卿家都这么看,那就依照内阁的意思办。其中可能发生的问题,内阁与六部协调好,不能给地方官员敷衍的借口,陕西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必须要谨慎的处理……”
黄立极等四人心头惊疑不定,等崇祯说完,还是不明白崇祯这转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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