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份名单又罗列了魏国十余个年轻炼气士的名字。相比前份名单上的六个小煞星,这十余个名字可说是黯淡的微不足道。不少人物,如果不是这份名单提了一句,韩英姿从来不曾听闻。
上面有武道的李秀玲、有纵横家犀首、有刑名家公孙鞅、有空门的法聪、梨园的苏芃……韩英姿还发现尾巴上有自己和白璇的名字。
每个名字后依旧是魏峥嵘蝇头小楷,不过却比前份的六个小煞星简略了许多:韩英姿他们不是以神通为技艺的炼气士,而是追求将凡间技艺进于道的炼气士,并没有稀奇古怪的道术可叙,也没有骇人听闻的事迹流传。详实的部分却是个人的生计状况,比如韩英姿,魏峥嵘就不客气地写道,“负债累累,唯利是图”。
韩英姿望了魏峥嵘一眼,暗骂,别人欠的钱,我努力还债,情非得已好不好!爱钱有罪吗!魏峥嵘,你一口一个大侠,恩公,心里早鄙薄我不知多少遍了。
两人的目光相触,不知道怎么,都笑了出来。
笑了一会,韩英姿敛起了笑容,寻思:这第二份名单是西河会之外的红尘九家年轻炼气士,其中犀首和公孙衍已经在魏峥嵘麾下、李秀玲更是他的师妹。魏峥嵘利用金吾军的职权,收罗他们这些人的消息,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魏峥嵘不是和盘托出的人,他透露的消息就有这么多,闷在自己肚子的情报只有更多。
——他毕竟是要去道门试炼,还是要留在魏国图谋老魏死掉后的王位呢?
魏峥嵘开口道,“我师妹说她丢的那枚古钱,你们有嫌疑。”
韩英姿想,魏峥嵘软硬兼施,这回是要图穷匕见了。
韩英姿不响。
魏峥嵘继续道:“我的确也有一枚古钱,可我并不想参加道门试炼。”
韩英姿道:“哦?”
魏峥嵘唤傅安进来,道,“傅安,把古钱交给韩少侠和白少侠。”
老仆傅安满脸迟疑。李秀玲也叫了出来,
“师兄,你脑子坏了!”
公孙鞅和犀首两人都不动颜色。
魏峥嵘道,“韩少侠和白少侠行侠仗义,该得我的古钱。”
“傅安,你这几个月来替我担惊受怕,今天可以解脱了。”
魏峥嵘又催了一声,老仆傅安抖抖索索地从自己贴肉的里衣取出一个信封。
白璇接过,拆开信封,里面是一枚古钱,正是道门试炼的门票。她将古钱置入自己的纳戒。
倏时,那一种心心相印的感触又回到了韩英姿心中,现在哪怕他闭上眼睛,也能觉知白璇在哪里。白璇也同样如此。
看来,那个隐秘的山洞就只是傅家逃难的秘道。魏峥嵘这个人就是有胆子让凡人捏着古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可碰上全部杀光的西河会,他的那一套就不灵了。
魏峥嵘道,“这枚钱原来是魏王从西河会索回的古钱里挑走一枚,让义父转交给我。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病,他希望我去道门试炼,远离朝中的波谲云诡,去学习真正无上的神通。可他现在病了,魏国也被妖孽把持。我该在这个时候,与魏国共存亡,我不去道门,就留在魏国和西河会斗。”
韩英姿不多言语,抱拳谢过。
李秀玲向魏峥嵘嘟哝起来,“师兄,那你该把钱给我,你不去学,我也要去道门学无上神通。回来我要做魏国的第一个女子大将军。钱给韩英姿他们这些墨子会的小卒子,浪费了!”
魏峥嵘向李秀玲道,“你是我师妹,要是西河会把持了魏国,你绝做不了大将军;只要我成功助魏王重新行使血誓,西河会索来的古钱全落到我们手上,缺不了你的钱。而且岂止大将军,魏国的一切官,随你做!”
他又意味深长地向韩英姿道,“等我胜了西河会,韩兄纵然是墨子会出身的,也可以拿魏国的古钱去道门试炼。我这师妹糊涂,韩兄这样的精细人好照顾她。”
公孙鞅和犀首的眼中都流露出异彩来。
“谁……谁要这小贼照顾!”李秀玲嘟着嘴道。
韩英姿想,魏峥嵘抛出了香饵。他压根不计较一枚古钱的来去,对他的党羽来说,降伏西河会,就是赢家通吃。
但是,我和你们不同,可并不是非指望魏峥嵘不可。我的纳戒里,就有一枚真钱。
韩英姿深呼吸。去道门试炼本身就是大风险,但与其拼上身家性命跟着魏峥嵘浪,制作好以假乱真的赝钱更加稳妥。
我是市井小民,不是公孙鞅和犀首这样生不五鼎食,宁可五鼎烹的亡命徒。
韩英姿做完了深呼吸,郑重向魏峥嵘道,“你的心意,我会合适地转达给墨子会的大梁分舵主宋异人。”
魏峥嵘的脸上并没有失望的表情,他道,“我始终等着你们。我说过会永远铭记你们的恩德。等我拯救了魏国,也不会忘记你们。我一定会胜利,因为魏国长存。”
“那祝魏国长存。我会依法纳税。”
韩英姿告辞,与白璇退去。比起别墅的果茶,他更怀念东城的羊肉羹。
白昼,他和白璇回到了东城的闹市,隔韩坊后街三个街坊的东市茶铺。经过了漫长的一夜,韩英姿依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师姐点了十两酥滑香甜的羊肉羹,人各五两,昨夜元气消耗甚剧,得胡吃海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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