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太监还不是任吉,只是紫金宫里的一个守门太监,他出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太后还在睡,殿下您回吧。”
殷玄侧眸看了一眼天色,太阳都东升了,她还在睡觉吗?
大概不是在睡觉,而是不想见他。
或者,她昨晚太生气,气的没能睡成觉,跟他一样,一夜未眠,所以早上这会儿其实是在补觉?
殷玄不确定聂青婉是不想见他,还是因昨晚气他而没有睡成觉这会儿确实是在补觉,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他去吃饭,今天得吃饭,不然他得晕了。
吃完饭,他去了御书房,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挨到了中午,他也不管紫金宫派没派人来传他吃饭,他又去了。
但这回,他又被拒之在了门外。
殷玄站在门外,看着缓缓被关上的大门,心一下子就慌了,这下他十分确信,早上不管她是不是真在睡觉,她都是不想见他的。
殷玄几乎想都没想,眼看着大门快要合上了,他猛的一下轻功提起,冲了进去。
关门的太监还没将门合上,就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掌推开。
紫金宫门口的守门太监可不止一位,里面两位,外面两位,总共四位。
这个关门的太监是里面的两位中间的一个。
外面两个守门的太监负责通常只负责隔门传话,跑腿都不算,而里面的两位则是向里面的主子传话的。
但说是向主子传话,一般都传不到主子面前,然后就会被任吉拦下。
所以这大门内外的消息,其实第一时间传给的就是任吉,再由任吉转到太后面前。
当然,太后不见太子的话也是任吉传达出来的,虽是任吉传达的,但一定就是太后的旨意呀。
既是太后的旨意,太监又怎么敢放殷玄进去?
正关门的太监被殷玄一掌掀翻后,另外一个赶紧抬腿追了去。
就是守在门外的那两个太监也慌里慌张地要追进去,但见外面还站了一个随海,他二人又只好定住脚步,防止随海也冲进去。
但其实他们想多了,随海可没有殷玄那么大的胆子,敢擅闯紫金宫。
随海见殷玄闯了进去,急的跺了一下脚,却不敢进,只能愁眉苦脸地守在外面,等着太子再出来。
随海真是担心呀,太后昨晚没搭理太子,早上又把太子关在了门外,中午又把太子关在了门外,这明显就是大怒之兆呀!
比之太后对太子动之以罚,她这不理不采的样子才是最令人惊怕的。
太子怎么就敢这么闯进去了呢!
随海真是为殷玄捏一把冷汗。
殷玄也知道这样闯进来不对,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她已经生气了,他不介意再惹她一回,但今天他一定要见到她。
殷玄以内力加持,几乎眨眼之间就冲到了紫金宫正大殿的殿门前。
殿门前有宫女还有太监,宫女和太监们看到他,皆愣了一下,正有眼尖的要进去汇报呢,就被殷玄隔空一个内力给定住了身子,然后不等其他宫女或是太监们有所行动,他已经一提袍服,飞了进去。
聂青婉不在正殿里面,殷玄进去了也没有看到她,他想着这个时候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她应该在膳堂,他又折去膳堂。
到了门口,果然听到了里面她的声音。
这回殷玄没敢闯了,他到了门口之后就停了步子,然后不等守在门口的宫女和太监反应过来进去汇报,他已经伸手将太子袍服一撩,跪了下去。
宫女和太监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赶紧进去了。
没一会儿又出来,身后跟着任吉。
任吉刚走到玄关处,还没挨进门口,就看到殷玄跪在那里。
任吉想着这回你跪也没用了,太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管你的事情,等你登基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往后所有与你有关的事情,全都由三公去处理,你要是有能力让三公也不插手你的婚事,那你就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任吉也知道殷玄这么冲进来不言不语的就跪在膳堂门前是因为他有心道歉,撇除别的不说,殷玄这几年确实很孝顺太后,对太后百依百顺,纵然他从不问太后喊娘或是母后,可他对太后的孝心,所有人有目共睹。
他并不想惹太后生气,惹了太后生气就赶紧过来自我罚跪,这份心难能可贵,但是,事儿做的不对呀。
任吉这么想着,一路走过来,虽然殷玄在跪着,可他还是冲他行了个礼,这才冲他说:“太子不要跪了,起来去吃饭吧,太后今天不会见你。”
殷玄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轻微的握紧,他抬起头,问任吉:“她只是今天不想见我,那明天呢?”
任吉看着他,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眸底显而易见地充斥着慌乱和不安,任吉弯腰伸手,去将他扶起来。
殷玄就着他的手势站了起来,扭头往门里面望。
任吉说:“太后没说明天见不见,太后只说今天不见你,太子也跟在太后身边很多年了,深知太后的脾气,太后说了不见你,那就一定不会见你,你这么冲进来,少不得又惹太后生气,你可能不知道,昨晚太后因为你……”
他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昨晚太后的头疼病又犯了,而且比以往更严重,几乎一夜没睡,你要是真的关心太后,孝顺太后,就不要再来了,太后不想为难你,在昨夜已经临时传唤了三公,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三公去办,以后三公会负责为太子打点一切,太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大可与三公交流,太后也不会管了,太后想闲一闲,太子你也不要为难太后。”
殷玄听着这话,表情愕然一愣,他是真不知道昨晚聂青婉临时传唤了三公,今天三公进殿,也没提一嘴昨夜的事情,更没有提太后交待了他们什么事情,却原来,她昨晚没去东宫责备他,是因为她已经气的不愿意再管他了。
她把他甩给了三公。
手指蓦然攥的更紧,心更像是被锋利的锯齿狠狠地割着,那一刻殷玄痛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就连高大健壮的身子也轻微的晃了一下。
他轻轻地垂下眼睛,任由疼意掩埋了眼眶,他怎么舍得为难她呢,他从来都没想过为难她,他只是不愿意娶妻,他不要娶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他的妻子不是她,他一个也不想要。
是,他是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他不可能永远不娶妻。
但给他点儿时间不行吗?
不要这么逼他不行吗!
等他想开了窍,等他能接受一个不爱的女人出现在身边的时候她再给他安排妻子或是妃子不行吗?
殷玄很痛苦,这痛苦来源于他爱上了他永远不能爱且爱了也不敢说且永远也不能说的女人,还因为这个女人一心想要给他安排婚事,想把他的床上塞别的女人。
而除了这些,他还痛苦什么呢?
痛苦他夜夜想她,却又得不到她,只能靠梦来解相思。
殷玄忽然伸手抱住头,几乎是喘息地一扭身,飞一般地又冲了出去。
任吉在殷玄伸手抱住头的时候就挺担心他,因为看他似乎很难受,可还没开口问他怎么了,眨眼他又冲出去了。
任吉愣了愣,连忙使派门口一个太监跟着去看看。
太监不敢马虎,应了话就赶紧追了上去。
追到门口,却早已不见殷玄的影子,问门口的守门太监,守门太监说太子已经走了,走的像阵风,压根没看到太子的情绪是好还是坏。
太监听了守门太监的话,又回来向任吉汇报。
任吉听了,默了半晌,抬了抬手,打发了太监,他转身进屋,向聂青婉回复。
聂青婉一个人慢腾腾的用勺子挖着米饭,轻声说:“把我的话传到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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