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行野印象中,小孩子才这么多问题,梁家那两个双胞胎小孩,他接触得较少,只记得偶尔回去时屋子里的吵闹。
梁行野那时觉得烦,此刻却颇为耐心:“明天我让顾旭给你安排,先学基础,别的以后再说。”
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顾旭把筛选过后的人选送到了办公室。
十来张简历,有男有女,学历经验等具体信息排版得整整齐齐。梁行野散在桌上,简单跟池宁介绍了相关的情况,问他想选哪个。
池宁一页一页看过去,挑选出两张,握在手里迟疑半晌,递到梁行野面前:“你觉得这两个哪个比较好?”
梁行野看了眼,一男一女,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人的颜值是这堆简历里面最高的。他说:“随你自己,哪个教你都绰绰有余。”
等池宁选完,梁行野提醒一句:“明天太赶,后天开始上课,你可以让顾旭带你出去玩。”
池宁见梁行野很忙,离开了办公室。这附近他都逛过,已经轻车熟路了,不需要顾旭带,独自一人下了楼。
这里是云城最繁华的地段,月亮像一盏黯淡的弯灯,点缀在灯火如昼的高大建筑后,星子更是失了颜色。站在地面放眼望去,璀璨的彩灯往两旁铺排,看不到尽头。
人群熙熙攘攘,不断穿梭在各栋建筑中,有人从路边椅子上起来,又马上有人坐下。行道树偶尔落下几片叶子,顷刻间被踩得稀碎。
池宁走进人群,像一滴水融入大海里。
他想试着用手机买单,走到卖饭团的店门前。队伍排到了大门口,池宁站在最后,按顾旭教的步骤找出付款码。
等轮到他了,池宁要了个海苔鲜虾饭团,把手机给店员扫。
很简单的操作,池宁拿着温热的饭团往外走,屏幕上“叮”地一声跳出消息,文字里面夹杂着一串数字。这些数字就是能花的钱,池宁数了一下,好长。
他准备抄近路回公司,经过小广场时又看到了那个抱着吉他弹唱的老爷爷。小广场位于两栋建筑的死角处,聚在那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站在台阶下方,安静地听着悦耳的旋律。
池宁走过去,离人群稍远,在花坛的阴影处蹲下,边啃饭团,边看鬓发皆白的老爷爷。
第一次撞见的时候,池宁就觉得老爷爷长得像美人鱼族群里时常对他和他哥多加照顾的年迈人鱼。
人鱼老爷爷去世有些年了,池宁至今记得他每逢傍晚,便会从海里上岸,蹦小半个岛去找他们,有时候会给他们带蘑菇珊瑚,有时候是漂亮的贝壳,甚至有时候会带沉船里装满了珠宝的沉甸甸的匣子。
他看着不远处的老爷爷,眼里流露出怀念。
吃完饭团,站在台阶下的人都散了,池宁走近了点。
老爷爷身形消瘦,胡子拉碴,面貌酷似,眉目间却并无慈祥,池宁还记得上次给他饭团时被骂小兔崽子,顿住脚步。
陈向东放下吉他,拧开瓶白酒抿了口润嗓子,然后用袖子擦胡子上沾着的酒渍,上下审视池宁,笑着说:“小伙子要听歌吗?可以点歌,价钱不贵,听完再付。”
池宁摇头,坐到台阶上。陈向东面露不满,皱着灰白的眉毛,朝他摆手,“坐远点,别妨碍我做生意。”
台阶不长,即使池宁坐到了最远端,看着也像是和陈向东一起的。有路人过来点歌,问能不能让池宁唱一首,陈向东解释池宁只是个路人,当第三次被问时,陈向东看了眼池宁。
那人离开后,陈向东喊池宁:“小伙子你坐过来一点,哎对对对,再过来一点,就坐我边上。”
池宁跟个人形招牌似的,挪到陈向东身旁后,聚在台阶下的人越来越多,点歌的同时,有不少人扫二维码打赏。
池宁安静地坐着,偏头看半闭着眼弹唱的陈向东。一曲又一曲,结束后,陈向东调整吉他的位置,琴头不小心怼到池宁胳膊上,池宁缩了下手。
陈向东仔细端详池宁,长得白净,那双眼睛跟滚珠似的,明亮透润,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穿着很体面,大晚上的在外面晃悠,还在台阶上傻坐半天,大概是离家出走的孩子。
今晚比以往热闹不少,陈向东神色轻松,问池宁:“没钱吃饭了?”
池宁朝他笑了笑:“爷爷,我有钱。”
陈向东没再管他。池宁看着陈向东,又看他抱在怀里的吉他,故意搭讪道:“爷爷,这个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陈向东随手弹了个调。
“我可以碰吗?”池宁问。陈向东勉强点头,池宁轻轻拨弄了一下吉他弦,乐音随着琴弦的颤动进入他耳朵,像一颗石子砸进湖里,泛起阵阵涟漪。
陈向东扔给他五十块钱,池宁:“为什么给我钱?”
“算是报酬,你明天还来不来?”
“来的。”池宁说。
快十一点了,路上的行人逐渐减少,池宁准备回去找梁行野,刚进公司,就收到了梁行野发过来的消息。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走到大厅偏僻处,脸上有点懊恼和不好意思,小声发语音:“梁行野,你发的信息是什么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还不认识字。”
片刻后冒出条语音,池宁点开,传来梁行野压着笑的声音:“抱歉,一时忘了,我现在下班了,你在哪?”
“在公司大厅。”
“行,你在那等我。”
接到池宁后,梁行野带着他往外走。司机在出口处等着,见他们来了,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
梁行野坐到后座,仰头松了下领带,问池宁:“你一晚上都去哪儿了?”
“就在楼下,”池宁紧挨着他,“小广场那里有个老爷爷,很像以前照顾我的爷爷,我去看他弹吉他了,他还让我摸了他的吉他。”
“你想学的话,我给你请乐理老师。”
池宁低头看刚才拨弄琴弦的手指,轻轻勾动几下,然后对梁行野说:“我不想要乐理老师,我想每天晚上都去小广场。”
“可以,正好你也只是白天上课。”
池宁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十的纸币:“他还给了我钱,说是报酬。可你给我的卡里已经有很多钱了,我用不上。”
他把晚上的情况絮絮叨叨地讲给梁行野听,自动省略了陈向东叫他坐远点的前半段。梁行野听完,说:“没事,你可以当成自己赚的,如果不要,可能会伤害到他的自尊。”
池宁点头:“我知道了。”
梁行野公司坐落在繁华的商业圈,临近午夜热闹不减。喧闹的人声透过车窗传进来。
池宁晚饭吃得少,添了个饭团也不顶饿,扭头看路边的招牌。
咖啡店、商场、公司……冷色调居多,高级,莫名带着压抑感。
过了会儿,车进入一条窄街,场景瞬间改变。火锅店、小吃店、面馆、炸串烧烤……装修有些破败,但香气氤氲,搅合在一起,翻滚着从车窗缝隙往里钻。
池宁努起鼻子嗅了嗅,回头看梁行野。
“想吃什么?”梁行野问。
池宁脑子短路,一时忘了名称,小声:“嘶溜嘶溜。”
三分钟后,车在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面馆前停下,中国风,墙边挂着排红灯笼,喜庆。
池宁最近爱看美食节目,梁行野有次一晃眼,看见大屏幕上讲述着面食的来源及发展,搭配了栩栩如生的动图,确实很吸引人。
梁行野找了个位置坐下,给池宁点了份清淡的鸡汤面。
这个点客人少,面没一会儿就上了,用大碗装着,热气腾腾的。池宁费劲地用筷子卷起来,咬住几根,慢吞吞吸溜。
他吃得慢,梁行野倒也有耐心等,半垂着眼,看他进食。
池宁察觉到他的注视,思考片刻,将碗移到中央,挑了一筷子面喂他。
梁行野下意识往后仰,“你吃,我不饿。”
池宁便埋头苦吃起来,吃完面,还喝了几口汤。
回到家洗漱完,池宁早早睡了。
梁行野去书房看了个文件,回到卧室时,就见被子堆在角落,池宁人歪着,脸埋在两个枕头之间,手和脚横七竖八地摆放。
睡姿狂放。
梁行野把他推到一边,抖顺被子盖他身上,池宁耷拉着眼皮,喊:“梁行野。”
“怎么了?”
池宁掀开一角被子,转身压着墙,咕哝一声:“好热。”
梁行野关了灯,正要入睡,小腿忽然一沉,池宁把腿搭了上来。他扭头一看,池宁的脸近在咫尺,梁行野:“池宁,睡过去。”
池宁处于半梦半醒间,梁行野说的话徘徊在他耳边,细若蚊呐,他迷迷糊糊地应:“嗯?”
他刚被允许睡床时,梁行野给他划了界限,只能睡三分之一的位置,他睡觉不规矩,于是一再地克制自己。前天梁行野主动说让他别缩在角落睡,他就没再克制了。
梁行野眼看池宁“嗯”了声,愣是没下文,收起腿,移到旁边睡。过了会儿,池宁又贴了过来,这次直接把腿压在了他小腹上。
角度和姿势过于暧昧,两人都穿得薄,体感明显,梁行野僵住。
和池宁睡一张床本是权宜之计,想着没几天就能把他送走,现在情况有变,长期睡一起很不妥当。
但这里只设计了一间卧室,改造起来麻烦,梁行野在心里筛选他名下的住所,斟酌后决定搬去离公司半小时车程的别墅区。
池宁的腿还压在他身上,梁行野伸手推开,恰好握住池宁脚腕,很细,单手就能圈住。
片刻后,梁行野松开去推他小腿,又摸到了一手滑腻,跟丝绸似的。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36762/9880996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