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是谁?
乐坛绕不过的一座界碑。
拿奖拿到手软,作品风格多变,被大量传播翻唱,属于屈指可数的拥有乐坛统治力的音乐人之一。
因年龄见长沉迷享受生活而逐渐淡出听众视线,近八年未出新歌,但一打开音乐软件,歌曲播放量仍然在排行榜名列前茅,连出道发行的专辑,如今听来也历久弥新。
美人鱼对音乐有敏锐的感知,池宁不可避免地被吸引,听完他所有专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睡前习惯来来回回听,仔细捕捉节奏律动,直到烂熟于心。
他学音乐目的性强,最初为了接近陈向东,感念外貌相似的照顾过他的老爷爷,以慰藉刚上岸漂泊无依的心态。
了解直播后,怀着微渺的希望,期待有朝一日被他哥看见,为了获取更多观众而学弹唱。
直播凉得如十二月纷飞的大雪,他偶然看见谢川演唱会的官方录播,为气势磅礴的万众大合唱所震撼。情感浓烈似火,肆意蓬发,燃得让人灵魂战栗。
也燃起了他基因里对乐音澎湃的掌控感。
除了想站在聚光灯下,成为寻人的坐标,他还存着希冀,创造出和谢川代表作那样打动人心的乐曲。
他在岑家碰见过许多次谢川,连对他笑笑都不敢靠太近,生怕谢辛从隔壁冲过来质问“没人教过你社交礼仪?”还怕他像谢辛,嫌弃自己不懂规矩。
他竟然要请自己吃饭!!!
就好像一直仰望的人突然走下神坛。
池宁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美,他抱着靠枕,晕晕乎乎地朝梁行野笑。
“傻笑什么?”梁行野揉他脑袋,“走了,下班。”
司机开车四平八稳,池宁躁动得坐不住,反复拨安全带,指腹磨得通红,问梁行野,“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谢家啊?”
“吃晚餐,我到点来接你。”梁行野双腿交叠,扯开领带透气,懒散地靠着座椅,语带笑意,“就这么高兴?”
“还有点紧张,”池宁一连串问题砸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叫谢川什么?他脾气……”
他扒拉着梁行野的手,又浓又密的睫毛不断扇动,眼里流溢出忐忑。
“不用紧张,叫叔叔就行。”梁行野低头看他,“谢川性格随和,很好相处。”
池宁抿着唇思考,脸颊略微鼓起,侧面看弧度更明显,梁行野莫名想起公司楼下猫咖里布偶猫仰头望天的侧脸。
眼神也像,他笑着说:“别担心了。”
“我就是怕他讨厌我,你看谢辛讨厌我,他们都姓谢,说不定……”
“谢辛不讨厌你,他跟你道歉了。”谢辛道歉,奠定了他往后对待池宁的基调。
尤其那句带了点试探又怕被拒绝的“听说你喜欢我小叔,我介绍你们认识”,梁行野从没见过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好笑。
池宁勉强放下心。
回到别墅,梁行野泡完澡,去书房继续加班。池宁拉开衣柜门,扫视挂得玲琅满目的衣服。
明天穿哪套呢?
他的衣服都是高定店搭配好了送过来的,精致讲究,大多暖色系,贴合他的长相气质。他挑了套换上,走到落地镜前从各个角度研究。
帽子压头发,显矮,围巾太蓬松,显脸小,背面……背面穿的太厚看不见。
挑挑选选,最后选定了杏白毛衣,毛呢外套,搭配浅驼色薄羊绒围巾,清爽干净。他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心满意足地下楼问梁行野的意见。
梁行野的书房位于一楼尽头,门虚虚搭着,敲门没回应,池宁探脑袋进去,见梁行野躺在枫叶红的木质单人床上,背对着墙,像是睡着了。
书房备了床,梁行野有时候忙到很晚,会直接歇下。这几天工作加上岑明森的事,忙上加忙,熬到凌晨两三点是常态。
书房灯开的护眼模式,静谧柔和,将梁行野凌厉带攻击性的脸部线条弱化不少,他穿西装有股躁欲范儿,野性的贵气,像外国男模。
换了软趴趴的睡袍,被昏黄的灯一照,野性蛰伏,而从松垮睡袍中倾泻而出的充满力量感的腹肌,使得躁欲更甚。
书房开了暖气,他搭着薄薄一层被子,呼吸绵密悠长,池宁蹲在床边看他,又低头看自己,犹豫地戳他腹肌,有点硬,还有点凉。
池宁摸了一会儿,才系紧他的睡袍带子,藏住腹肌,再给他盖好被子。
暖气温度一般,被子不御寒,池宁思索半晌,去了梁行野卧室,将厚被子披身上缠住,抱着枕头,裹得像个蚕宝宝,一步一挪下楼梯,好几次差点摔倒。
给梁行野垫枕头时,手一抖,“咚”地一声,脑袋撞上床板,池宁赶紧扒开他头发检查,没受伤,池宁放下心,用被子把他包得严严实实。
熬多了夜,梁行野有黑眼圈,池宁到厨房拿了黄瓜和水果刀,切片,以多年捏珍珠的娴熟手艺,按梁行野的眼型修整黄瓜片,严丝合缝地贴上。
两床被子太重,梁行野半夜热醒了,一摸脸,发现干涸的黄瓜片,无奈失笑。
吃早餐聊起这事,池宁啃着饭团,声称阿姨教他的,说美容养颜。
他在梁行野公司待了一天,临近傍晚,望着落地窗外暗下去的天色,莫名坐立不安。
梁行野没让司机送,算好时间提前出发,池宁窝在副驾驶,一会儿交握双手,一会儿扣安全带,如坐针毡。
离谢家老宅大概还有一公里,梁行野在路边停下车,叫了他一声。
池宁:“什么事?”
“你紧张什么?”
“我不知道啊。”他低下头,扣着安全带。
“没必要紧张,”梁行野叹气,扣住他后脑勺轻轻拍,安抚他,“在某个领域做得出色的大有人在,谢川并不特殊。谢辛比他更优秀,你不照样敢呛么?”
池宁关注点歪了,谢辛比谢川还优秀?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梁行野简单概括谢辛的成就,“昨天他跟你道歉,你‘哦,我知道了,你离我远点’,这态度挺好的。就当要去见个普通长辈,不用有顾虑。”
“再说谢川肯定会喜欢你,”他屈指蹭蹭池宁的头发,“相信我。”
池宁忐忑的心奇异般镇定下来。
谢家老宅池宁去过两次,找珍珠耳钉,揭穿岑明森,这次来心境格外不同,有闲心观察四周的环境。
门口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屋檐门窗皆复古,走进庭院,划分了好几片区域,最显眼的当属景观亭,环绕水池,侧面摆着苍劲的松柏盆栽,蓊蓊郁郁,在冬日生机盎然。
走廊的灯呈灯笼状,一盏接着一盏,撒下耀眼的光芒。管家笑容满面地颔首,领先他们半步,带他们前往一层会客厅。
梁行野对谢家轻车熟路,便让他去忙,管家摆手婉拒,称谢川特意吩咐过。
穿过拱门,进了正院,往右拐一直走,到了会客厅。
酸枝木沙发上,坐着个和谢辛五分相似,发福了的中年男人,一身便装,舒适而不失风度,他正在泡茶,听到声响,笑着招呼:“你们这么早就到了。”
“忙完就过来了,”梁行野也笑,“叔,泡的六安瓜片?”
“不识货,西湖龙井。”
谢川笑着朝池宁招手,“你就是池宁吧?过来坐。”
从踏进会客厅起,池宁心跳就开始加快,忍不住抓紧了梁行野的手。此时被谢川一喊,脑子一热,上前给他鞠了个躬。
“叔叔好!”
谢川乐不可支:“这孩子真有礼貌。”
梁行野带池宁坐下,池宁腿并一起,正襟危坐,脸有些红,盯着沙发腿一动不动。
梁行野隔在他和谢川中间,随意靠着,有一下没一下拍他手背,缓解他的局促不安,向谢川打趣道,“小朋友把叔当偶像,在家天天听你的歌,我都能哼出来了,他看见你太兴奋……”
随便站在哪条街的十字路口,一砸一大片把他当偶像的,谢川见怪不怪,倾身看池宁,和他搭话。
池宁程序般一五一十地应。
谢家人的长相偏禁欲高冷,谢川发福后,面庞圆润,显得眉眼温和:“谢辛也是太冲动,我在这替他跟你道个歉。”
“不用道歉。”池宁头摇得像拨浪鼓,挤着眉毛。
谢川笑着给他倒了杯茶,茶色清湛,微香袅袅,池宁矜持地小口小口抿。
话题落到岑明森身上,谢川感叹相识数年竟不知他底细,让诺诺立于危墙之下。
“我也没料到他的人品,不然不会让池宁去他那学音乐。”梁行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音乐技能确实强,池宁跟着他,从入门到学会改编歌曲,用了不到三个月。”
岑明森的音乐才华谢川门儿清,再怎么传授,三个月,快得过于离谱。他顿时对池宁产生了兴趣,“改了哪首?什么程度的改编?”
池宁乖乖回答:“就是叔叔的《他说》,改了和声跟律动……”
注意到他把每个音都贴上了固定标签,谢川拿杯盖敲茶杯,让他辨音高。
池宁:D。
手机打开的测音高软件上赫然显示:D。谢川怔住,拾起谢诺玩的尺子,按住一头,拨弄另一端。
池宁:C。
谢川摁灭手机屏幕,“你学的时候,有老师说过你拥有绝对音感吗?”
池宁点头,是说过,但这很难吗?所有美人鱼都能做到,他哥甚至比他更为敏锐。
从事音乐创作这些年,谢川结交的音乐人如过江之鲫,独独偏爱有天赋者,他越过梁行野拍池宁的胳膊,“晚餐还早,给我听听你的改编。”
随后站起身,往楼上琴房走。
和偶像近距离接触后,还要在他面前表演,池宁扭头看梁行野,攥紧的手和游移的眼神泄露出紧张。
“去吧,我路上怎么告诉你的?”梁行野拨弄他额前的碎发,“就当成普通长辈相处,有什么说什么,别怕。”
谢家设计的是旋转楼梯,结构优美,池宁踩着悬空的实木踏板,亦步亦趋跟在谢川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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