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一心以学神为目标,但决非书呆子。
他太了解一个校长级别的领导在学校里的地位了,自己想在这个学校里混得开过得舒服,绝对离不开这样的大领导关照。
不提那评个市级甚至省级的三好学生需要学校领导力撑,起码想上课没人管安心睡觉,或者提些稍稍不合校规的要求,甚至闹出点出格的事后,有没有校领导罩着的结果可是天差地别。
他以前在初中时打架的次数可不少,照样活得有滋有润,还捞到了一堆包括市三好学生等连串的荣誉,也正是靠着成绩特别优异、与校领导关系处得非常好的缘故。
闻建钊又嘱咐魏文萍与老郑,这段时间要多照顾好两位学生的生活与学习云云。
坐了好会儿,魏文萍才领着两人告辞离开。
……
就在秦克和宁青筠离开闻建钊办公室之时,省文体中心的办公室,身兼省、市奥数组委会出题组组长一职的施存远教授,接到了一个来自京城的电话。
当施存远看到来电显示的联系人名字,有些意外。
来电的居然是国家奥数集训队的教练员邓弘国。
施存远与邓弘国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但平时大家都忙,彼此很少联系。
施存远一接通电话,那边便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声音:“存远兄,久疏问候,近来安好?”
这老邓一辈子都在研究数学,不过因为老婆是中文系的教授,长期相处下来,他说话有时就会变得这样文绉绉半白半古。
至于他沙哑的嗓音,却是年轻时当老师没注意保护嗓子落下的病根。
施存远与邓弘国是老朋友了,简单地寒暄过后问道:“老邓,你这大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存远兄,我就开门见山了。听闻你们这次的初赛,出了个天才,不但在一个半小时内将27道题目全做出来了,所有大题还都用了两种解法?是否有此事?”
“确是有个这样的学生,叫秦克,我们市里一所叫‘樱园私立高中’的高二学生。怎么?你对这孩子感兴趣?我还想着他如果在省赛表现得出色,再向你提提的。”
市组委会里不少人都与京城那边有联系,出了这样的大新闻,哪可能不传过去,只是施存远没想到会惊动到邓弘国这等级的大佬。
邓弘国虽非国家奥数集训队的主教练,不过作为资深教练,也是有着入队推荐名额的,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平时想托他关照孩子的权贵富人不知多少。
但邓弘国为人正直,除非是有真实本事的学生,不然谁打招呼都别想他招进集训队里。
这样的性格自然很得罪人,所以邓弘国虽然名望极高劳苦功高,却始终无缘主教练之位,同时也得到个“眼高于顶”“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绰号。
现在邓弘国居然主动关注到了秦克,怎能不让施存远意外?
只听电话那头的邓弘国不答却反问道:“存远兄,听说你和这学生聊过几句,你觉得是个好苗子不?”
“确实是好苗子,他答题的全程连草稿纸都没用到,心算能力非常惊人!不过就算是再好的苗子,也得过了省赛才能有资格到你的环节吧?”
“能得到存远兄认可的孩子,多半有真才实学。”电话那头传来了邓弘国沙哑中透着倦意的笑声:
“存远兄,这学生的卷子方便现在给我看看不?这份卷子的电子影像查调函今早凌晨我就走流程流转下来了,现在应该已到你的环节了,我看你一直没查阅,就打电话来问问。”
“我刚开完本次初赛的经验总结会,行,你等等,卷子已录入电子资料库了,我这就去给你回函,附上这卷子。”
半个小时后,邓弘国又打来了电话。
“存远兄,卷子我看过了,这个学生的奥数知识和技巧非常扎实,思维也很灵活,有些解法连我也眼前一亮。不过这些初赛题目太简单,显不出他真正的水平和潜力。你们是这个周末进行复赛吧?能不能由我这边提供两道题目,加入到卷子里。”
施存远愕然道:“你不会是想出集训队的难题吧?那可是起码都有准国赛的难度了……”
“存远兄,这考生以如此短的时间如此高质量地完成这份卷子,确实是好苗子。如果真是如你所说,他连草稿纸都没用,那心算能力更是顶尖天才的级别!”
邓弘国顿了顿,语气一紧道:“不过越是这样的学生越容易骄傲,我猜测,如果是省赛的难度,他指不定还有机会拿到满分,只有加入国赛难度的两道压轴大题,才会让他受挫,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奥数,必须静下心来,长期训练,才能达到国际级水准!”
邓弘国说到这里,又坦然道:“加入压轴大题的消息,你可以公布出去,这是符合近期下发的提高各级奥数难度的文件精神的。说实话,现在国家集训队里还是缺乏真正的天才苗子,你懂的。”
施存远沉默,邓弘国能死顶住压力,别人呢?
只听邓弘国语带萧索道:“再这样下去,明年七月的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我们队里的学生怕又是只能走走过场了,连三等奖的铜牌都拿不到。说句实话,我不甘心哪……”
“我在国家奥数集训队呆了近二十年,眼睁睁地看着队伍从年年拿金牌,到拿银牌,再到铜牌,现在连铜牌都摸不着……每次比赛结束,我都心疼得睡不着。”
“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队里领导去年就提起我退休疗养的事了,我没同意,但最多就能再拖个一两年就扛不住压力要退了。可队里这样的成绩,我就算退下来,又怎能安心养病……存远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将来我走了,怕也不瞑目哪!”
听着好友在那里絮絮叨叨,施存远心头沉重。
作为一个为了夏国数学贡献一生的老教授,他太了解好友的这份憋闷与不甘了。
施存远深吸口气,冲淡心中的郁郁之气:“题目给我,我评估过后,还需要召开出题组会议集体审议。不过,我想这既然符合上头的文件要求,应该是能通过审议的。”
邓弘国没道谢,只是郑重道:“好。如果条件允许,我在那天也会飞过来远州,亲眼见见那孩子是怎样解题的!”
“哈哈哈,我只希望那孩子别怪我们。”施存远以笑声打破电话里的沉重:“有你出的这两道大题在,他怕就没机会拿到满分了,更别说提前交卷了。”
邓弘国也笑了起来:“年轻人,多受点挫折是有益的,这样才能走得更远,攀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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