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三十七。”明杳看了一眼表,声音低低的,“我知道已经很迟了,但是我会尽快……”
池嘉让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自辩:“从这里到超市来回一趟要多久。”
“我没注意过……”其实池嘉让也没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杳莫名觉得有些委屈,“我都说了要帮你去买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凶啊。”
池嘉让顿了顿:“我没有凶你。”
“嗯,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明杳静默片刻,抿了抿唇,又说了一句“对不起”,低着头转身就要走,“我现在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我啊。”
“——从这里到超市有几百米,就算你往返跑着给我买,至少也要五分钟。”池嘉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戏谑,“而且,你那小短腿跑步还跑得那么慢,你要多久?七分钟?十分钟?回来之后,早读都要开始了吧?”
啊。
明杳没想到,池嘉让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诧异地转过身,终于抬眼看向了少年:“你不吃……”
“这么多年没吃,不都过来了么。”池嘉让有些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快点吧,早读马上开始了。”
随后,他右手在窗栏上用力一撑。
抬脚飞跃一刻。
走廊外的朝霞穿着雾霭斜斜地笼罩在他身上,从明杳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小尘埃,在他的周身胡乱纷舞。
风也在他的身上停驻,盘旋在他的身后。
像是他最狂热、最忠实的信徒。
天蓝色的T恤干净纯碎,却偏偏有一种不可战胜、不可打败的狂妄傲气——这总是能让明杳想到运动会第一天的时候,池嘉让不顾一切撞开终点线的样子。
那一幕,实在是太过、太过教人难忘了。
在这一秒,明杳觉得自己已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她张了张口,觉得心似乎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连忙深吸一口气,把心按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池嘉让稳稳落地,拍了拍掌心的灰尘,一挑眉看向明杳:“还不走?”
“哦……”明杳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隔了很远的距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就走吧。”
清晨的英语小教室门口,安静得不像话。
偌大的校园里,只能偶尔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叫声。那一声又一声的“咕咕”叫隐隐约约,带来秋天降临的第一缕凉意。
池嘉让就在自己前面走着,少年的肩宽且平,身形颀长,脊背骨刻出清瘦的起起伏伏。
视线更远处,是红砖复古的钟楼。
塔尖很高,分针静止不动,像是这满墙的深绿色常春藤一般,亘古不变地俯瞰着这整个世界。
但那藤蔓,却又是那般杂芜而蓬勃地生长着。像是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着看着,明杳有些走神——以至于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她都没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
“啊。”
她发出一声极其惊惶的促音,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撑到池嘉让的背上:“干嘛啊你。”
“——干嘛。”
回应她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问话。
少年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明杳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池嘉让的这句“干嘛”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站在他们面前的女生,穿着一件白色蕾丝花边的衬衫,外罩一件米色背心,下身是一条藏青格子的百褶短裙。
腿又细又长,剪得也是今年最流行的梨花头,整个人看上去又甜又飒,乍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
明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这张脸挺陌生的,应该不在他们教室那栋楼里,除非……是高年级的,或者国际部的人?
她看了一眼池嘉让,后者正懒懒站着,一只手放在兜里,似乎有些没精打采,但似乎又很有耐心地等着对面女生开口说话。
——等等,很有耐心?
明杳这时候才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地开了口:“你们聊,那我先走了。”
-“不用。”
-“谢谢。”
池嘉让和那女生同时开口。
一时间,明杳的脑袋有些晕,她傻呆呆地看向池嘉让,重复一遍:“我要先……”
“说了你不用。”池嘉让打断她,又侧过脸,冲对面的女生缓缓道,“这是我女朋友,你有什么话,直接和她说,好吧。”
明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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