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屁事。
——这是明杳的第一反应。
神经病吧。
——这是明杳的第二反应。
不算宽敞的楼道里,弥漫着教人窒息的尴尬。
她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声“哈?”就是她本能传递出的最完美的回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先是问例假,又是说自己没有女朋友和喜欢的人?
池嘉让的理科又不差,说话怎么这么没逻辑?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她茫然地皱了皱鼻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就是告诉你这个啊。”池嘉让似乎有些不解她竟然是这个反应,反问,“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什么想说的?
关我屁事还是神经病吧?
明杳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轻开口:“池嘉让,你干嘛要骗我呢。”
“啊?”这回,轮到池嘉让愣住了。
“我刚才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话,但是我现在可能有些明白了。”楼道里的光暗了又亮,回荡着明杳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下午看到的事和李老头说的,毕竟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管闲事打小报告,你和朱宇到底在干什么,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艹。”池嘉让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一个字,如果顶上楼道挂着老式灯,恐怕都要被他的声音震一震,“你他妈今天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搞得这么奇奇怪怪的?”
“不是啊。”明杳下意识反驳,“我哪里奇怪了。”
昏黄的灯光下,池嘉让半靠在墙上,“呵”地嗤笑了一声。
这像是某种讥讽,又像是某种释怀的长吁。但明杳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讥讽谁,又在吁叹什么。
她只觉得眼下的情景有些逐渐失去自己的控制。对于失去掌控的东西,她一向都会本能地想要逃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明杳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池嘉让身后的那堵墙,声音硬邦邦的,“没的话我就回寝室了。”
“我……”
池嘉让悠然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想了想却还是没继续往下说。
他上半身靠在墙上,左右脚懒懒交叠,半挽的裤脚松松垮垮,露出两段骨节劲瘦的脚踝,显得整个人格外高。
明杳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什么回音,低头匆匆绕过池嘉让,想要直接下楼回寝室。
“我和朱宇吃饭,是要问她一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身后施施然传来池嘉让的声音,“我说了我没有女朋友,就是没有女朋友,不信你可以去问董则成他们,上次你也看到我手机的短信箱了,除了你和他们的短信也没有其他人的了。”
这个“除了”后面跟的“你”就有些微妙了。
明杳的脚步随之慢了几拍,但没等她开口说话,那边的池嘉让已经自顾自补充上了最后一句话——
“反正我永远不会骗你的。”
明杳彻底停下脚步。
她刚下了一半楼梯,池嘉让站在她身后的楼道里,是需要她仰头才能看到的高度。
她转身看他,在相对时间里被无限拉长的混乱思绪中,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这几秒的迟疑沉默换来了楼道灯光的暂时熄灭。
楼道边缘的墙上有几扇大窗户,透明玻璃上印着蚊虫的尸体和雨滴的污渍。月光透过缝隙折射进这逼仄的楼道,耳畔碎发上拂过的是只属于十五岁夏末的晚凉风。
就算很久很久以后,明杳再回头回想,她这漫长的一生中,似乎都没有几个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池嘉让,看起来最不靠谱、也最不可能说这句话的池嘉让,偏偏对她说了这句话。
-“反正我永远不会骗你的。”
这里面带了一份不需要论证的笃定。
可能这份笃定太过珍贵,所以她轻而易举就相信了他的承诺。
当然,更幸运的是,在往后交织着无数琐碎日常的年岁里,他真的从未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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