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行至养元殿门口,里面乱糟糟的,宫人们正四处忙碌规整物品,装饰屋子。姬羌下了銮驾,带着绿衣、黄裳二人沿石砌小路一路东行。
放鹰台就在养元殿东边,步行半刻便至。
建于圣祖元年的放鹰台,高十五丈,基广二十丈,从台基向上望,只一眼便令人心生敬畏。台上无楼阁,只有个冬夏皆凉的草庐,乃圣祖钟爱之所。
姬羌在庐内转一圈,身上落了一层灰。
年久失修的草庐,墙壁裂痕斑斑,檐下结满了蜘蛛虫网,屋顶零星分布七八个窟窿,透过窟窿,晚霞即将谢幕的天空清晰可见。
绿衣、黄裳对视一眼,猜不透陛下为何会望着一张蜘蛛网发呆。良久,又见她好不容易收了目光,却满目寂寥落寞,神情好似一垂暮之年的老人。
“这放鹰台年久失修,陛下若喜欢这里,大可让宫人们重新修整。”
“是啊陛下,这草庐地方不大,两日功夫便可焕然一新。”
“还有台上石砖,方才微臣瞧见多处已坑坑洼洼,可同草庐一同修葺。”
“是啊陛下,近日皇城北城墙玄武墙段正在修整,可趁此机会将放鹰台一并修了。”
“……”
绿衣、黄裳你一言我一语的试图赶走萦绕在姬羌周围的悲廖气息。
姬羌点点头,依旧一言未发,两位女官绞尽脑汁找话时,她正感受着令人阵阵眩晕的高度。
并在想,若自此跳下,血肉模糊的瞬间,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也很有可能,那时候的表兄并未过多关注生不如死的钝痛,那个时候的他,更多的该是不甘心国灭家亡吧?
正如她一丝游魂,在表兄奋力一跃的瞬间拼命去抓,去扯,终究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姬氏皇族最后一丝血脉流干殆尽……
姬羌往前探了探身子,吓的两位女官花容失色,黄裳眼疾手快的扯住她的衣袖,重重唤了声“陛下”。
尽管姬羌再三拍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抚,然这位身手非凡女官依旧不满,她不喜陛下这般以身探险的“趣味”,紧紧抓着她不放。
“勿慌。朕只是,想记住这眩晕的感觉。”
记住,并埋在心底。
它便会时时刻刻提醒她,上辈子,他们姬氏皇族唯一的男丁,武陵郡王楚凌霄,从放鹰台纵身一跃,粉身碎骨!
城破时,所有人都想着如何保命,如何降敌,如何取悦新主人,只有楚凌霄,带着所剩无几的楚家军苦苦支撑,为帝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唯有记住,才能埋葬。
唯有埋葬,才会新生!
绿衣、黄裳尚未理清姬羌之意,忽见她眸光怔怔的望着台阶处,一动不动。
俩人不约而同望去,竟是国师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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