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骏马充作脚力,没多久二人便抵达了李家村。
记忆中熟悉的茅草和烂泥糊成的黑屋顶还在,还有屋顶下一堵黄泥糊成的土墙,兴许是年岁太久的缘故,墙壁上裂开几丝不起眼的细长口子。
每到阴雨天气,湿寒的冷风从裂缝里灌进来,端是要人老命。
老李家在村里只是普通人家,靠着几亩薄田和打猎所得,倒也勉强还能过日子。
有时候碰上踩中陷阱的蠢笨狐狸,皮毛卖出好价钱,还能换成日用品。
虽说没什么大鱼大肉,但每天棒子面粥,至少还能保证不被饿死,有时大哥捡到些野味,兄弟三个分食打打牙祭,在李晏记忆中都算得上过年般的幸福。
在这种环境下,李晏还能长得白白嫩嫩,无疑是奇迹一般的存在。
“当家的,恁这么快就从田里回来?”
听见门口的动静,屋内突然传出女人诧异的询问。
紧接着屋门打开,却是个李晏未见过的女子。
“这位道长……”
没想到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女人一时有些没了主意,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二牛媳妇,谁来家里了?”
似乎是感受到屋外的异样,一个衣着简朴的农妇走出来,手里还提拎着一根擀面杖,摸摸索索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娘,我是狗儿啊!”
面前的老妇人倒和从前相差无几,只是面容又枯老不少,头发也已经花白。
“狗儿?你是狗儿!”
猛地像是想起什么,老妇愣了愣,突然一把丢下手中的擀面杖,跌跌撞撞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若不是李晏一把将老妇抱住,对方差点都摔在地上。
这时候都不用人说,李晏也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然而老妇只是抱着多年未见的幼子痛哭,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诸如对不住之类的话。
“公公和大伯都被征去打仗,婆婆也是那时候哭瞎双眼的。”
还是女人搀住自家婆婆,朝着眼前的小叔子耐心解释。
她依稀记得丈夫提过自己有个被卖给道观的弟弟,只是眼前的道人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和丈夫一家全然不同,她起初也没敢多想。
李晏回来的消息,仿佛一声雷鸣在这个小山村里炸开,就连田间辛勤耕种的二哥都被娘亲喊了回来,一家团聚。
兴许是亏欠,兴许是陌生,面对今非昔比的老三,一家人都免不了有些拘谨,当得知李晏如今已是被授了正式道碟的道士,就连二哥都有些手足无措。
无论李晏说什么,李二牛都只是唯唯诺诺地迎合。
外出十余载,归来却仿佛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连小时候睡过的床如今也归两个侄子。
夜已深,谢过二嫂给自己重新整理床铺的好意,李晏走出屋外,望着漫天星汉有些出神。
“狗,晏弟,你明天就要走吗?”
不知何时,李二牛从屋中走出,站到李晏身旁。
似乎是有些不习惯,差点都错喊了李晏的小命。
“是啊,这里终究是已经不属于贫道,贫道此番下山,也是为了断尘缘。”
李晏并没有瞒着自家兄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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