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陪着赵行回他的院子,跟着伺候的人离的远,元福与长安长宁守着呢,隔开距离,方便两个人说话。
赵行闻言长叹口气,把今日事说给姜莞听。
他语气是平静的,面色也很从容,唯有眼底的倦怠,泄露出他内心此时最真实的情绪。
姜莞心头一紧。
怪不得他一身低落而来。
她几乎立时就反应过来,他是在厌恶自己。
这样的情绪,姜莞也有过。
刚醒过来,回忆前世许多事,恍然大悟的那一刻,恨不得杀了自己。
尽管赵行与她情况不同,但也差不离。
姜莞咬咬牙,去握赵行的手:“你不能怪自己,这所有的事情,与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若再往日,赵行一定很快抽离出来,还要“指点”她两句,告诉她这样不好。
今天却没有。
他定定然低头看姜莞,手心里的柔软与温度,让他心头拢回些许暖意:“可是珠珠……”
“没有可是!”
姜莞坚定的拦了他话头:“大殿下知道你的自责吗?你又为什么要自责?
我想这么多年,大殿下疼你一场,并不是要看你如今为此事自责的模样。
二哥哥,你是最聪慧的人,以往都是你在我耳边念叨那些道理,教导我,指引我。
可见这人遇上事儿,当局者迷是不假。
如今你自己反而想不开了呢?”
赵行苦笑:“这太难了。”
“可错的是郑家,至于圣人的态度——那也不是你叫圣人维护郑氏一族的。
大殿下有大殿下的责任,他固然委屈,你替他叫屈不平我都能理解,但如果说因为官家圣人一心偏宠你,对大殿下从未有过那样的亲昵关怀,你就要觉得自己也有错,也愧对大殿下,这些话,你不若拿去说给大殿下听,他八成要提了你一顿好打的!”
姜莞话说的稍稍有些重:“他自己都那样护着你,你反倒嫌弃起自个儿。十年前在荥阳,他杀心骤起是为了你,与郑家兄弟扭打在一起时你帮不上忙,你要说因为这些而愧疚,我倒觉得没什么。
但你现在的想法,我觉得不成。
便是姑母听了,也是要骂你的。”
她话音落下,但发觉这些话用处实在没多大,皱了皱眉头,只能另寻他法,想了须臾,才又说:“况且大殿下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弟弟吗?
敢在官家跟前这样说话,同官家叫板,你实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大殿下待你好,你也晓得心疼兄长,那他这十几年花费在你身上的心血,就总不算白费。
他若知道了,一定很欣慰的。
且未来几十年,岁月漫漫,能陪着大殿下走完这一辈子的,除了未来王妃,不也就只有你这个做兄弟的吗?
有你知他心疼他,这不比什么都强吗?”
这一席话,醍醐灌顶。
她话里多少带点儿不恭敬了。
但又是实话。
父皇与母后是要走在他们前头的,等撒手去了,相互扶持的,也只有他们兄弟。
爷娘的关怀疼惜,还真不如兄弟之间的相互扶持。
“如你所言,倒是我痴了。”
姜莞悬着的那颗心,紧绷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可不是?倒不怕人笑话你,也不怕我拿着你这短处说嘴去,才思敏捷的二殿下,竟是红尘之中一痴人,如此看不清,还要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娘子来指点你,可看你往后在我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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