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
“好可怕!”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非但敢藐视皇权,袭击驿站,还事先将自己的容貌毁去,以免死后被人揪出身份……”
有睿智的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刚才没听见世子殿下提到的那七个名字么?”
“七个名字,七具尸体,你的意思是……”
“怎么可能!陆大人可是死了三个儿子,一面派出自己子嗣保护世子,一面又让府中奴仆假扮贼匪袭击驿站,最后二者都死了个干净……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眼下这架势,十有八九事实便是如此!”
……
百姓们的窃窃私语被一众权贵听在耳里,令他们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与此同时,姜青玉则是将目光投向了陆光,问询道:
“陆大人,可需我帮你一一介绍这几位老熟人么?”
陆光浑身颤抖,不敢去看七人一眼。
他是一位聪明人,这些年利用皇室对拒北王的倚重和猜忌,说了一些让皇帝景宏不会明面上表示认同但听了内心却很是舒坦的话,以此步步攀升。
在针对姜氏父子一事上,陆光一直是不遗余力的,反正他身在京城,和北境隔着一个青州或是冀州,即使姜秋水本人听了他的言论后恼羞成怒,也奈何不了自己分毫!
况且,他只是将景宏不好亲口说出的那些话说出来罢了,姜秋水又不是蠢人,应该明白此事的关键不在于自己,而在于景宏!
他陆光只是想讨个官做做罢了。
倘若有一日,姜秋水真的造反成功,那么他陆光必定会第一时间为对方写词著书,歌颂功绩,并以全部笔墨书写景氏一脉的罪行,将景宏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君,姜氏父子则是救万民于水火的真龙天子!
“世子殿下,为何偏要为难吾等微末之人呢?”
陆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
“今日您若是往后退一步,京城百官都欠您一个人情,日后也会帮您和拒北王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如此不好么?”
此言一出,其余官员一个个都沉默以对,显然是认同了陆光的说法。
可姜青玉却是冷笑一声:
“陆大人,你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想要和我姜氏父子结下仇怨、不死不休么?怎么事到如今,死到临头之时,却不敢大义凛然、从容赴死,反而心生胆怯了呢?”
“莫非……”
他停顿了一下,冷冷扫了一圈百官,又以一种充斥着杀气的口吻喝道:
“你和城内百官密谋,决定调用各自府上的好手组成一支上千人的黑衣人,假扮贼匪袭杀本世子之时,便不曾想过会有事情败露、自己人头落地的一日么?”
最后半句话落下,北门一片沉寂。
百官听到“人头落地”四字,皆是眼神惊恐,而他们带来的家眷奴仆也是停下了哭丧,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围观的百姓们听到真相,先是一阵沉默,后又一片哗然。
“我没听错吧?世子殿下刚刚说了什么?”
“陆大人他们调用各自府上的高手,集结了上千人,假扮贼匪袭杀世子殿下?”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世子殿下刚刚立下开疆拓土之功,是楚国的大功臣,眼下又正值对方奉旨入京之时,他们不出城为其接风洗尘倒也罢了,反而合谋杀人,这,这……”
“我有点搞不清状况,既是要行刺世子,那么将自己的子嗣塞进董深统领的麾下应该是为了里应外合吧,那怎么最后反倒是死了一千禁卫军和近千黑衣人,而安北军却一个都没阵亡呢?难不成安北军真有那么骁勇,可以以一当十么?”
“你方才没听么?是禁卫军和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最后两败俱伤,世子殿下带着安北军在一旁作壁上观呢!”
“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了,如果黑衣人是诸位大人府上的,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说实话,我也不懂。”
……
正当百姓议论纷纷之时,姜青玉则是又开口了:
“诸位大人,尔等是文臣,按照律法不可豢养私兵,更不可插手军中事务,可你们却调集了上千私兵袭击驿站,行刺本世子,更杀害了一千京城禁卫军!”
“尽管我不理解你们为何要那么做,也不知道事情的结果是否和你们的初衷相悖,但眼下木已成舟,事实便是……”
“是你们下令派出的奴仆,杀死了你们的子嗣!”
“是你们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子嗣!”
“同时,这一切罪行,也将害死你们自己!”
听到这一番杀气腾腾的话后,所有权贵都不免感到心惊胆战。
有人嘴硬道:
“姜青玉,休要血口喷人!”
“我们根本不认识这群黑衣人!你可别以为胡乱说几个吾等府上奴仆的名字,再拉出几具毁去容貌的尸体,便可污蔑吾等和贼匪勾结!”
“做事,要讲证据!”
“无凭无据,我们将对簿朝堂,让陛下主持公道!”
“对,让陛下亲自主持公道!”
……
一众权贵都将景宏当做了救命稻草。
这一刻,他们已经相信姜青玉至少掌握部分证据,可以证明这群黑衣人是朝中百官府上的奴仆,可仅凭这一点,显然不足以将他们所有人都置于死地!
奴仆可以是潜伏在自己府上的奸细,并非听命于自己,这一次出城袭击驿站、行刺姜青玉也是另有主使,自己等人对此一概不知!
只要他们矢口否认,那么事情闹到景宏面前,相信对方念在群臣忠心一片的份上,定会竭力保住自己等人!
但权贵们似乎高估了自己在景宏心中的分量。
因为下一瞬。
只见北门城头上倏然出现了一个锦衣官服的人影,和景漓并肩而立。
“义父?”
小太监严高见到来人,忍不住唤了一声。
那人正是大宦官严松鱼。
严松鱼表情凝重,一手捧着一卷圣旨,一手捧着一口剑。
他先是略带几分狐疑地扫了一眼姜青玉周围,似是在找寻什么人,在一无所获后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命拒北王世子姜青玉全权负责调查禁卫军受袭一事,并赐王剑一口,凡是牵扯其中的官员,只要官阶在三品之下,皆可先斩后奏!”
话音落下,只见姜青玉一脸戏谑地把目光放在了正议大夫陆光身上。
听说……
父王已经想杀此人很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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